现实主义题材剧《鸡毛飞上天》诠释义乌商人奋斗史

张译在剧中饰演陈江河，这曾是个被遗弃的孤儿、识字认半边的“准文盲”。他与骆玉珠(殷桃饰)携手奋斗30余年，在商海制造传奇。图为《鸡毛飞上天》剧照。

■本报首席记者　王彦 实习生　汪荔诚

有人觉得它名字太土气———“鸡毛飞上天”5个字让网生代一时难以参透；有人不屑剧中从“以物换物”起步的商业路径，毕竟个人创业史已迈入了“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N.0版本，再拿练摊说事儿多少与时代格格不入；还有人见不得男女主角一个一路“开挂”一个尝尽苦楚的设定，抑扬到极致的人生，怎么看都像是IP剧简单重复的剧情构建。可它不好吗？恰恰相反，这部剧播出20集，豆瓣评分8.6，暂列2017年国产电视剧榜首。

日前，由张译、殷桃、陶泽如等主演的现实主义题材剧《鸡毛飞上天》在江苏卫视和浙江卫视播出。对于这部诠释义乌商人奋斗史的剧集，有观众摇摆于追剧还是弃剧的纠结里。弃剧的理由五花八门，嫌土嫌虐心嫌前后跳跃太大。可若从剧中任取一个截面对照现实，会发现那些槽点兴许就是亮点，因为事实如此———改革开放几十年，中国大地上的变化非“一日千里”不足以形容，所以剧情播至20集，剧中人已从挑担走四方演变为跨国引技术，浙商精神初露峥嵘；山乡剧变之间，有人出去有人回归，但乡愁、家文化总是值得珍视的心底净土，剧中那“土气”台词，“吃百家饭，感百家恩”任何时候能打通中国人的情感观；而剧中主角从被遗弃的孤儿、识字认半边的“准文盲”蜕变为商界奇才，以今天的眼光看貌似匪夷所思，但投放到具体的历史条件下，不啻为大时代里小人物逆流而上的梦想白皮书。

诚如该剧第一集打出的字幕，“好风凭借力，鸡毛飞上天”，此处所述的义乌故事，是扎实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事、情，“鸡毛”虽轻，但看得见时代、乡愁与人心。

编剧用6年走遍义乌，电脑里的剧本总在追赶现实的发展步伐

故事从草木枯荣的1970年冬天开始，义乌陈家村村长陈金水在雪地里捡回一个弃婴，为之取名陈江河，小名“鸡毛”。一语双关，“鸡毛”既是轻贱好养活的，也承载着乡民对孩子未来的朴素期待：鸡毛飞上天。在物资匮乏的年代，义乌人带着自家熬制的糖换取鸡毛，好的用作鸡毛掸子，差的权当肥料沤土，此后物物交换，一根鸡毛的终极价值或能出乎预料。

“鸡毛换糖”的典故，北方人不熟，南方的80后、90后也不无陌生，社会日新月异的发展节奏让发生在三五年前的事已然恍如隔世，更遑论几十年的时间跨度。难怪饰演女主角骆玉珠的殷桃感慨：“最初对这部剧并没有特别看重，但剧本读着读着就再也放不下了，因为它不局限在义乌，而是亿万中国人奋斗过的时代缩影。”

前两集发生在1970年代，闭塞时代，“鸡毛换糖”是门投机倒把易惹祸的手艺。随后几集切换到改革开放之初，万象更新，扒上火车的陈江河偶遇同乡大学生邱英杰。没正经上过学的“鸡毛”对于糖究竟是换钢笔还是换钱的解释吸引了北上的大学生，而同龄人在火车上的一路攀谈则成为陈江河经商的启蒙课。在主人公寄给养父的一封封家书里，流露着那个时代年轻人对新世界大门开启后的新奇与憧憬，“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西北的羊皮牛肉真好、还有大枣……他们缺的是牙膏、肥皂，还有瓷碗、玻璃杯……广西蚁虫很多，清凉油成了稀缺物”。时间渐渐推移到1990年代，走过大江南北的陈江河回到义乌，摆摊、倒货，承包国有袜厂，抓住时机奋斗拼搏。他的改头换面在剧中震惊了阔别8年的骆玉珠，现实里则是编剧申捷面前的一道难题。

“故事早已刻在今天义乌人的家族记忆里，不尽真实便会被挑刺。”申捷说，剧中无论是生意经上的“进四出六”，还是生活场景里的一副百宝箱，都是如假包换的义乌往事。过往6年间，他走遍义乌：8次实地体验生活，走访了200多位义乌商人，与他们同吃同住，跟着他们进货练摊。复刻历史固然不易，没想到，更难的是追赶当下。“从1970年代一直延续到今天，所写的每一步进程都需要与时俱进，与时代标齐。常常一稿完成后发现，时代又翻了新篇。”申捷更新过的旧稿里，“义乌购”覆盖了摊位升级，中欧列车接续着互联网时代。随着这些年“一带一路”倡议、互联网经营、海外中转仓等经济大事件接连发生，“电脑里的剧本总在追赶义乌的发展步伐”。

愿剧中人能成小小光源，照亮现实里困于金钱或情感的人

如果说剧情的主线是商海传奇，那么随行的副线便是中国式的人情味道。商海浮沉五味杂陈，蕴涵生意经或处世哲学的人情味道，更馥郁隽永。

陈江河继承养父“鸡毛换糖”的营生，义乌人脚踏实地又敢闯敢拼的精神可见一斑。他从义乌的田间地头出发，承包袜厂，自主设计，商标注册，引进国外先进技术，开发国产设备，扩大生产经销范围，一连串“走在前头”都得益于一生之友的忠告———“义乌之外有中国，中国之外有世界”，这句话打通了他经商的“任督二脉”，教会他时刻以风物长宜放眼量的胸襟来对待商机。

场景切换到生活里，“仁义礼智信”的中国式人情味更无所不在。对养父，纵有理念冲撞，陈江河信奉的从来都是“鸡毛的命是您捡的，鸡毛当然要孝敬您一辈子”；对爱人，冲破时间与误解的屏障，陈江河与骆玉珠的爱情，是中国传统观念里无比美好的青梅竹马、一诺一生；对待乡亲，他领着全村人抓紧机遇脱贫致富，则是流淌在骨子里的家文化使然；对于那位徘徊在自己情感周边的生意伙伴杨雪，陈江河毫无犹疑地放弃了“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的机会；而当同村青年大光好高骛远走歪门邪道赚大钱时，陈江河甘于几毛钱利润的小买卖，把“踏踏实实是正道，虽然人间正道是沧桑”挂在嘴边。凡此种种生活里的片段，拼贴出一个完整的主人公形象：他代表了身处低谷却勇敢做梦的人，代表了默默无闻却坚守职责的人，代表了拒绝侥幸而一步一个脚印拓展人生宽度的人。

在申捷看来，如今的生活瑰丽多姿，到处都有机遇，也随时有诱惑。而陈江河大概能成为一个小小的光源，让那些或困于金钱或困于情感的人们得到些许开悟———这世界的风从来不曾停止，创业图强的路上只有不忘初心，鸡毛才会真正飞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