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城金藏今始“重归”广胜寺

2017-04-16信息快讯网

为纪念 《赵城金藏》 抢运保护75周年,前天,临汾隆重举行首批百卷 《赵城金藏》 回归广胜寺捐赠仪式系列活动。

《赵城金藏》 是我国文化遗产中的珍品,与 《永乐大典》《四库全书》 《敦煌遗书》 一起被誉为国家图书馆古籍善本的“镇馆之宝”。从去年3月起,临汾市启动了为期五年的 《赵城金藏》 复制工程,运用现代科技结合传统工艺,对国图馆藏 《赵城金藏》 进行1:1原貌复制,每卷复制3件,1件回归广胜寺,1件入藏即将建成的临汾市图书馆,1件回赠出资单位或个人。

国家图书馆馆长韩永进在捐赠仪式上指出,临汾采用政府组织、民间助力的方式,通过高仿制作重现 《赵城金藏》 面貌,是让古籍里的文字活起来的重要实践,是保护、传承、弘扬优秀历史文化的一项重要举措。山西省文化厅副厅长张健认为,此复制工程是对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的生动实践。

走过八百多年历史风云的 《赵城金藏》,它和临汾有着何种历史渊源? 它对中国佛教事业有何重大意义?75年前,八路军又是如何为之浴血牺牲的? 新中国成立后,我国文博工作者又是如何修复和妥善保存 《赵城金藏》 的? 日前,中国国家图书馆的专家和山西临汾的文物保护工作者,为记者讲述了这穿越时空的感人故事。

“松柏参天,殿宇雄伟,佛像庄严。五彩壁画,艺术惊人,惜为不肖者刮卖,仅存壁尖残余。‘上寺’距其寺 (下寺) 四里山腰,遥见林木中高耸释迦牟尼佛舍利塔,装以绿色琉璃瓦,八角十三级层角造有天龙八部护法神像,飞舞活泼,行色各异,端悬钟铎,每风至,声闻数里,循声登石级而达上寺。”

这是1933年夏,高僧范成法师来到山西洪洞县赵城镇附近的霍山南麓的广胜寺,留下的笔记。

相传广胜寺建于一千八百多年前的东汉建和元年 (147),当时称阿育王塔院。唐大历四年 (769),代宗皇帝李豫敕建重修,并赐额“大历广胜之寺”,意为“广大于天,名胜于世”。而它在中国佛学史上的特殊贡献,不仅在于其建筑群落布局严谨,造型别致,飞虹宝塔璀璨夺目,更重要的是它还曾珍藏护佑了举世无双的 《赵城金藏》。

九死一生,《赵城金藏》重见天日

“《赵城金藏》 的发现,对世界佛学的意义非常重大。佛教发轫于印度,但全世界佛教早期典籍保存得最多的却不是印度,而是中国的汉译本。”在国家图书馆古籍馆善本部,研究 《赵城金藏》 几十年的研究馆员李际宁先生向记者娓娓道来,“汉译佛典绝大部分是东汉至隋唐时期译成的,我国第一部木刻版的汉文大藏经在北宋开宝年间 (公元971-983年) 在成都雕刻完成,它采用千字文编次顺序,共五六千卷,卷轴式装帧,数千万言,这可能是人类在公元十世纪之前最早最庞大的一部佛教丛书,史称‘开宝藏’。但迄今为止,‘开宝藏’全世界只剩12卷,美国1卷、日本2卷、中国9卷。相对‘开宝藏’五六千卷的总量而言,存世者仅为只鳞片甲。”

北宋以来,中国历朝皆有整理雕印佛教大藏经的传统。“佛法强调‘三宝崇拜’,就是对佛、法、僧三者的供奉,佛是指佛像,僧是指僧人,法就是大藏经及舍利等。但到民国初年,因为战乱等各种原因,宋元明以来的各藏不仅经板早已毁灭殆尽,就是印本,也仅存零卷零本。国内比较完整的大藏经板,仅剩‘乾隆藏’一副经板,但因残损、混乱,如不斥巨资和花费大量人力物力予以重新修版,几乎没有再使用印刷的价值。”李际宁说,“当时,寺院和学术界都痛感缺乏大藏经,于是开始到民间‘寻觅古经’。”

1930年,陕西大旱。时任“华北慈善团体联合会会长”的朱庆澜将军在陕西意外地发现了颇为罕见的宋元版 《碛砂藏》,于是发起组织“影印宋版藏经会”,打算筹款影印 《碛砂藏》。但藏经会很快发现,缺卷太多,用行款相同的大藏难以补齐。1931年,藏经会召开第三次常务理事会议,增补范成法师和黄赞熙为常务理事,并提出将 《碛砂藏》 从西安借到上海去拍照。

于是,范成法师开始在晋、陕地区调查古本大藏经。1932年九十月间,听说郿县魏家村凤舞寺有古经,但西安郊外又有土匪,范成等人甚至“著破衣”,化装前往,但该寺所藏是一部《永乐北藏》,不太理想。直到1933年夏天,范成到晋南赵城县霍山山腰上的广胜寺,才见到了藏于上寺的古本大藏经。“从文物角度讲,范成可称之为山西赵城县广胜寺大藏经的发现者。但是,他对这部大藏经的结构、规模、主持刊雕者、助缘人、刊刻年代、地区等,都没有来得及弄清楚。从学术史讲,起决定作用的,还是蒋唯心。”李际宁说。

蒋唯心当年是南京支那内学院创始人、院长欧阳竟无的弟子,1934年秋,他受命前往广胜寺调查这部古本大藏经,一路颠簸,可谓九死一生。是年12月,蒋唯心在他发表的考察报告 《<金藏>雕印始末考》 中写道:“今秋,余谨衔师命,前往检校。九月二十九日渡江,十月一日抵潼关,阻雨不能前。三日侵晨微霁,赴河干唤渡,时风势未戢,舟子不敢应。适有临汾、洪洞二客,归期急迫,冒险登舟,余即提箧随之。缆既解,浪涌舟横,橹楫失效,拕工罔措,惟禁转侧,听其漂流。东下约二十里,始着浅滩,四顾荒野,无援手者。舟子勉曳舟就岸,余随众缘草蛇行而上。偶失足落水,耳目皆着泥沙,后遂致目疾”。

蒋唯心在广胜寺潜心研究四十余天,终于弄清了这套古本大藏经的来龙去脉:“此经原刻自皇统八九年至大定十余年,前后约三十载,以晋西南隅为中心,由私人募资,于天宁寺开雕大藏经版会刻成之,固毫无疑义。今正其名为‘金藏’可也。”蒋唯心的发现,举国震动,他是首次提出这套古藏应定名《赵城金藏》 的人。

李际宁强调,“《赵城金藏》 为‘开宝藏’的覆刻本,它学术价值极为珍贵。它的重新面世,对20世纪中国佛学的复兴具有重要意义。”

卷首扉画,为《赵城金藏》所特有

佛学界和史学界公认,蒋唯心为《赵城金藏》 的真正发现者。李际宁说,蒋唯心的贡献为:“定名本部藏经为‘金藏’;首次将有关崔法珍的史料与本藏刊雕历史结合起来;全藏千字文编号起‘天’终‘幾’,凡680帙,推测全藏应有7000卷;《金藏》 之基本版式为每纸竖排23行,每行14字。其余著述部分,行款不同,盖‘多由单行本收入藏中,覆刻原版,遂不能一也’;大藏刊雕年代,虽‘未必适在皇统九年与大定十三年,然据此推测,亦不过远’;本部 《赵城金藏》 为元初太宗与其后听政时期补雕本。”

金代刻书于今传世甚少,《赵城金藏》 四千多卷均为珍贵的金代刻书的实物标本,仅从实物本身而言,就是中国印刷史上一座了不起的宝库,而从其承载的文化内涵而言,更是人类文化史上的一座丰碑。

李际宁说:“《大藏经》 为佛教经典的总集,它是包罗宏富的佛教典籍的综合,也是异域佛教中国化、融合演变发展的结晶与载体,但它又不仅限于佛经,是在佛教篇目体系下,涉及哲学、历史、语言、文学、艺术、天文、历算、医药、建筑、国际关系等领域的‘百科全书’。已故中国社科院宗教所所长、国家图书馆馆长任继愈老先生认为,《赵城金藏》 已超越‘国宝’,属世界文化遗产。”

1982年,国家组织出版 《中华大藏经》 (汉文部分) 正编,就是以 《赵城金藏》 作底本,按 《赵城金藏》 的目录体系,重新编辑影印。可见 《赵城金藏》 对中华文化的重大贡献。

但令人遗憾的是,记载主持 《赵城金藏》 刊雕的比丘尼崔法珍事迹的资料已随 《大元一统志》 《析津志》 等典籍的亡佚而流散,而最初记录崔法珍刊雕此藏的原始数据———赵沨碑,也在明代中期湮灭于世。蒋唯心曾说过:“明昌四年赵沨为崔法珍撰碑当有记载,惜有明以来,碑石久毁,无足征也。”

上世纪90年代,李际宁在研究国图收藏的 《碛砂藏》 之 《大宝积经》卷第二十九的时候,在卷末题记中发现了崔法珍刊雕 《金藏》 的碑文;2016年他又对山西绛县太阴寺发现的《雕藏经主重修太阴寺碑》 进行了研究考证,于是梳理出了 《赵城金藏》 的来龙去脉:

“潞州长子县崔氏童女名法珍”,断臂出家,号召信众三千余人,化缘众筹。这部大藏经版虽有多处藏院合作,但组织者为崔法珍,由崔在山西运城县天宁寺雕造大藏经版,历时二十余年。经版雕成后,表奏朝廷,并进献经板,世宗皇帝“敕降童女菩萨以为弘教大师”。可惜的是,此经板在元代中期被毁。但值得庆幸的是,在忽必烈进了大都 (今北京) 还没有将国号改为“元”(史称“蒙古时期”) 之时,广胜寺僧人已到大都的寺庙重印了这部大藏经,虽然目前已难以考证究竟是大都的哪座寺庙完成了印制的壮举,但为这部古藏留下真迹而功德无量。这部大藏印好后,运回山西临汾广胜寺装潢,加装卷轴和扉画。此扉画为其首创,据专家考证,“开宝藏”中并无扉画。扉画的卷端,题有“赵城县广胜寺”,并珍藏在广胜寺,在霍山上的暮鼓晨钟里默默度过八百六十多年时光。

日前,记者来到临汾,在临汾地图上却找不到“赵城县”,其下辖的县市中只有洪洞县、赵城镇。洪洞县广胜寺文管所副所长段建风告诉记者,上世纪50年代,当地行政区划调整,赵城县与洪洞县合并,赵城县县城原址改称“赵城镇”。

走进位于霍山的广胜寺上寺,前殿中间供养着多尊佛像,既有铜铸,亦有泥塑。四壁放置着10个似乎并不起眼的4开门的藏经柜,其中高的有近2米,宽也有近2米。岁月已经在它们身上留下了斑驳的光影。

三面是敌,英雄虎口抢金藏

上世纪30年代,《赵城金藏》 重现于世,海内外为之震惊。蒋唯心的《金藏雕印始末考》 一发表,就引起日本学界的极大关注,在短短的一年之内,就有多篇学术文章介绍 《赵城金藏》。李际宁告诉记者,“这里有一个特殊的历史背景,1924年 (日本大正13年),日本学术界开始整理编辑新的佛教大藏经。1934年,《大正新修大藏经》 印行。就在这时,中国宣布发现金代雕刻的 《赵城金藏》,对日本的震撼可想而知。”

1937年,“七七事变”导致抗战全面爆发。日寇入侵山西以后,就一直图谋夺取 《赵城金藏》。当年太岳根据地的创建者之一、1940年任太岳区第二地委书记兼军分区政委的史健 (原名李维略) 曾指挥八路军从“虎口之下”抢运 《赵城金藏》。使这国宝免遭日寇洗劫。

幸运的是,在李际宁老师的帮助下,记者找到了史健之子李万里先生。李万里虽年逾古稀,但精神矍铄,思路极为清晰。为还原当年八路军抢救 《赵城金藏》 这段历史,三十多年来他访问了数十位父辈的老战友,对这段历史如数家珍:

抢运 《赵城金藏》 的时间为1942年2月。据他查证到1942年7月6日《新华日报 (太岳版)》 曾刊登报道,全文如下:“新华社太岳分社讯:据确息,赵城佛家胜地广胜寺,为两千余年之古迹,藏有古代经卷四千七百余卷,为古代文化之珍宝。日寇占领后,觊觎此巨经已久,近且设法盗取,为我当地军政民发觉,遂配合精锐武装,并得该寺和尚之助,于日前将该经全部抢救出来,业已转送边区政府保存。”

此文可信度极高,因为日军的“五一大扫荡”已于6月中旬结束,日军退回原据点,而跟着八路军转辗山野反扫荡的 《赵城金藏》 也安然送到边区政府。此消息的公开报道,不会给这部古藏带来危害。

谁是日军要抢夺 《赵城金藏》 的情报来源? 当年的太岳区第二地委秘书长(曾任国务院参事) 曾远回忆说,那时二地委地处太岳区的前沿,敌工工作开展得好,工作能做到敌占区的县城里头。当时的敌工人员都是单线联系,太岳区有的敌工人员就是由史健亲自谈话派出的,记得有穆彬、李力耕等同志。潜伏的陈焕章 (陈涛) 还当上了临汾伪大汉义军的少将司令。我记得日本人要抢广胜寺藏经的情报是从敌人内部获得的,说日本人打算抢经,但没找到藏经的具体地方。

据曾远回忆,这一重要情报的来源,是地下党安插在日军中的内线穆彬。穆彬是二地委的敌工部长,化名“马廷杰”潜入临汾日军69师团任情报班长。可惜,因穆彬1946年就牺牲,没有为后人留下更多的细节,成了无名英雄。

当年的赵城县委书记李溪林 (曾任国家安全部咨询委员会副秘书长) 告诉李万里,一天中午,我在石门峪县大队部接到史健书记电话,说:延安有电报来,批准我们抢运经书。这部经书很珍贵,是国宝。你们务必做到:一、经书一定要拿到手;二、动作要迅速;三,要严格保密。当时,赵城有两座寺庙,兴唐寺比广胜寺大,开始我认为经书藏在兴唐寺的可能性较大,于是派县游击大队长徐芳生去兴唐寺调查,扑了个空,才知经书在广胜寺。

李溪林于是带徐芳生和警卫员赶往广胜寺,当他们向住持力空和尚说明来意后,力空面露难色,说:“太原失守前,一战区卫立煌中央军的一个中将军长亲自来找我要经,我没给。太原沦陷后,二战区阎长官派个师长来要经,我也没给……”经李、徐两人晓以大义,力空和尚深思后说:“要可以,但只能亲手交给朱总司令。”

“七七事变”至1938年春,八路军总部与朱总司令曾在赵城县马牧村住过,在当地影响很大。李溪林劝力空和尚说,朱总司令在千里之外的太行山,等把书运到根据地,再让朱总司令的秘书写个借条送回来。力空和尚这才最终同意。

当时广胜寺的东北方向通往抗日根据地,而西北30里的赵城县有日军一个中队、西南洪洞县城驻有日军一个大队,正南15里的苏堡镇有日军一个小队。因此抢运任务由地委机关干部、军分区基干营一连和洪洞、赵城两个县大队在夜间执行。那时,经书已经藏到飞虹塔二层铜座佛空心的体内,由部队入寺取经,当晚12时左右将经书全部安全运出,由赵城二区干部群众牵驴运输。据老前辈回忆,在撤退的过程中,曾与日军发生交火,有多名战士牺牲。但我军没有恋战,将经卷直接运到根据地内安泽县的亢驿村,当时这里是二地委的机关所在地。

当时,正是抗日战争最艰苦的时期,物资相当匮乏,纸张更为稀缺。有个别战士不懂经卷的价值,将经卷引首的空白处剪下钉成本子用。史健知道后痛心地说:“无知、无知、太无知了! 这纸相当于宋纸,都是宝物很珍贵,谁再损害要受纪律处分!”

这些经卷还没有来得及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日军就开始了“五一大扫荡”。反扫荡出发前,史健规定每个人都要背经卷转移,还宣布了纪律:“人在经卷在,要与经卷共存亡。人在而经卷不在者,回来要受党纪处分。”

八路军就这样保住了 《赵城金藏》。在反扫荡中,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又有很多战士为保卫经卷而壮烈牺牲。

时任军分区政治部主任张天珩 (曾任轻工部副部职),在回忆中说道,在军情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史健能慧眼识珠地想到抢运和保护这稀世珍宝,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真是为中华民族立了一大功。

纸寿千年,百废待兴救“金藏”

《赵城金藏》 虽未落入敌手,但状态并不乐观。“大概有三分之二成‘炭棍’了,”在北京国图古籍馆的文献修复组,研究馆员杜伟生告诉记者,“因为在反扫荡转移中,有的经卷藏身煤窑里,霉菌和煤灰把一卷卷的古藏都粘结在一起,从外观上看就像一根木炭,硬得就像一根木棍,亟待整理修复。”

北平和平解放以后,1949年2月,当时解放军尚未突破长江天险,文化接管委员会文物部就请示中共华北局及华北政府并获批准,将 《赵城金藏》 移交给当时的国立北平图书馆 (今国图的前身) 保管,可见共产党人对中华文化典籍何其重视。一个多月后,华北大学派员押送古藏到当时的北平。入藏北平图书馆以后,时任代馆长王重民和善本部主任赵万里对此非常重视,马上组织人手着手整理、修复这部珍贵的佛教经典。

是年5月14日,北平图书馆为此召开了首次为修复古籍而举行的研讨会,研讨修缮和保护方案,并由此成为学术惯例。根据国图保存的座谈会会议纪要,座谈会由王重民主持,北京图书馆著名版本学家赵万里、运送 《赵城金藏》 的张文教、巨赞法师和范文澜、晁哲甫、于力、马叔平、韩寿萱、周叔迦、向达等专家学者出席了会议。会议通过了赵万里先生提出的整旧如旧“保存原样”的修复原则。当时百废待兴,尚未宣布建国,国力维艰,但依然决定增派修裱技工,以每人每月小米180斤为月薪,而装裱所需纸张则由巨赞法师、李济深副主席和其他社会名人向海内外华侨信众募资筹得。

次年6月,巨赞法师募购广西沙纸已经运抵北京。至此,修复 《赵城金藏》 的用纸准备完毕。

“修复 《赵城金藏》 最难的是什么?”记者请教杜伟生。

“难度就在‘揭’,只要能把粘结在一起的经文揭开,一半任务就完成了。”杜伟生说。

揭,按传统的手法,既有干揭,也有湿揭。“当时我们采用的办法是蒸揭,就是把经卷包上毛巾、外面再裹上纸,再搁在特制的笼屉里蒸。用水蒸气润一下,纸才能揭开,但不会破。如果揭到一半又揭不开了,说明水蒸气还没有进到这一层,就再蒸,直到书页全部揭开为止。”

“您不是说经文上长霉了吗? 这怎么办?”记者问。

“揭开了就洗,用水温在90℃以上的清水漂洗。在洗去霉斑的同时,也杀死了霉菌。洗干净之后,再根据经卷本身的受损程度,决定是‘托’,还是‘禙’。后面粘一层纸、上墙绷平的叫托,粘两层纸的叫禙。全部修好了,最后再在经卷首尾两端加装天地杆。”

《赵城金藏》 的修复从1949年7月开始,直到1965年修复工作全部结束,前后一共用了近16年的时间。“这是技术活,”杜伟生说,“我们请来参加这一工作的,都是年龄在五十岁左右,原来就是在琉璃厂做古籍修复的老师傅。”

杜伟生向记者展示一件真迹影印的《赵城金藏》。记者用尺量了一下,扉画的尺寸是长38公分、高28.5公分;经文的尺寸是一页长47公分、高28.5公分不等。

李际宁先生告诉记者,在国图的精心保护下,《赵城金藏》 在“文革”中躲过一劫,目前安然保存在国图的地库中。总数有4813卷,每卷都放在一个有编号的楠木盒子中,一个柜子存放98个盒子。

“纸寿千年,”杜伟生说,“只要这样好好保护,再放几百年、上千年应该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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