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人茶话】简· 奥斯汀的再见

■梁永安

为一本书稿选电影目录，好电影太多，难割难舍。《成为简·奥斯汀》却毫不犹豫，一定保留。

影片末段，简和汤姆·勒弗罗伊私奔，途中知道，他将失去自己将要继承的一切，还要负担很多家人的生活。简绝望了，她和勒弗罗伊有了一番悲切的深谈：

简: 是的。但如果我们的爱能毁掉你的家人，它也会毁掉自身！

汤姆: 不！

简: 会！它会在内疚、悔恨和自责中慢慢消亡。

汤姆: 胡说！

简: 是真相，从矛盾中显示出来的真相。我们要微笑着接受它，否则我只能认为我们从来没有相爱过。

汤姆: 请别这样……

简: 再见。

真是一段惊心动魄水落石出的对话，男女的分野，像打开的山谷，裸露出截然不同的地心。

简·奥斯汀是个细润的写作者，《傲慢与偏见》的初稿写于二十一岁。为什么不能毅然做一个“在路上”的女作家，与相爱的人一道，在一无所有中创造别样的生活？男性永远不能问这样的问题，更不能像汤姆·勒弗罗伊那样毫无准备。漂泊的女作家世世代代都有，但那只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赫塔·米勒、林芙美子、大卫·妮尔、萧红……

多年前曾得到一本冰心的散文集《拾穗小札》，1962年出版，封面素淡。里面有一篇，写到俄罗斯访问，看到当年列宁藏身山林，写出了《国家与革命》的那个树桩。冰心十分惭愧，说自己写作时一定要窗明几净，在暖馨的书房里才安心。大概世界上的作家无论男女，都可以分为两种: 属于书房的和属于路上的。到底能走哪条路确实要想清楚，不然坐在书桌前想路上，走在路上想书房，一辈子彷徨。简·奥斯汀很明白，所以告别很果断，虽爱不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