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香犹在,宝哥哥却走了

2017-04-20信息快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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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邵岭黄启哲实习生杨越童

距离获得第27届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终身成就奖不到两周,昨天17点18分,著名越剧表演艺术家、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越剧”代表性传承人徐玉兰在上海华东医院去世,享年96岁。

从12岁进入越剧科班“东安舞台”学艺开始,徐玉兰的人生和越剧紧紧地捆绑在一起。她博采众艺术门类之长,开创了独特的小生流派徐派,在舞台上留下了宝玉、张生等独具魅力的小生角色,推展了江南戏曲的美学价值。一曲“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成为多少人对于越剧最初的印象。

年幼时痴迷学戏,从楼梯上掉下来

徐玉兰从小就着迷于听戏。乡下的水路戏班子,开着大船从嘉兴、杭州开到她的家乡新登,年幼的徐玉兰除了看戏,就是看船、看台上那些道具。有一次,她拿着自己攒的两块钱从戏班子换了一条用旧的九节钢鞭,如获至宝,一夜没有安睡,第二天清晨起来,便赶到河边,想要拜师,让自己也能舞枪弄棒赢得观众喝彩。没想到戏班子走了,小徐玉兰为此抑郁成了病,只有学戏才能医治。无奈母亲和家中的亲眷长辈都不舍得。之后的徐玉兰,虽然每天照例背着书包去学堂读书,脑子里却全是戏,在书本上画些关云长、夜叉之类的脸,有的拿刀,有的拿枪,还有开打场面,有一次被老师发现,吓得不敢去上课,一转身又偷偷从城里买了长鬓马鞭,天天在家连舞带唱,唱得兴起,从楼梯上掉了下来。

别的孩子是因为学戏太苦而哭鼻子,徐玉兰却是因为想学戏却学不了而哭鼻子。多番软磨硬泡,终于在1933年如愿以偿。学戏演戏,吃苦是必然的。她后来跟人回忆早年演戏的经历:“演戏在庙里,演完小姐妹各自抱了一捆草,简单一铺就睡在庙里。在烂泥地,也要演出。”但在徐玉兰心里,这又怎么能和演戏的幸福相比呢?

受京韵大鼓启发,越剧舞台上的算命先生有了一段京味儿十足的起调

徐派唱腔华丽高亢,音乐家周小燕曾经打趣说徐玉兰是花腔女高音。实际上,徐派艺术是徐玉兰集多种艺术门类之大成的结果。她一直认为,站在戏曲历史的坐标轴里,越剧只能算是“小妹妹”,必须一面向京昆等古老剧种汲取养分,一面从更为现代的舞台艺术话剧表演上寻求创新素材,不断发展,才能活在当下。她自己常常回忆起1959年随《红楼梦》 剧组去北京献礼,和周恩来总理吃饭。听说徐玉兰唱《哭祖庙》很高亢,周恩来总理当场点唱,唱完之后,总理非常赞许,说“很好嘛,你吸取了京剧的高拔子,还有绍兴戏里面的东西”。

上世纪80年代,徐玉兰与老搭档王文娟创排新戏 《皇帝与村姑》。剧中有一折 《测字看相》,讲的是皇帝假装测字算命,以套取贪官污吏冒名顶替实情。当时尹桂芳主演的 《何文秀》 也有主角假扮算命先生的一折 《哭牌算命》,借鉴了苏州弹词和杭州武陵调,给观众留下很深的印象。“都是算命,怎么演出不一样的味道呢?”当时已是花甲之年的徐玉兰想起了正在看的电视剧 《四世同堂》,骆玉笙演唱的京韵大鼓主题歌 《重整河山待后生》 闯入脑海。于是她的这位皇帝算命先生有了一段京味儿十足的起调。

演《红楼梦》前,她把原著读了一个月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此曲只应天上有。即便是越剧的门外汉,也会把徐玉兰的名字和越剧 《红楼梦》 联系起来。徐玉兰生前常常被人问到的一个问题,就是怎么把宝哥哥演得这么好,而她的回答非常霸气:“贾宝玉的形象是我创造的,现在的贾宝玉都是模仿的。”

排演 《红楼梦》,徐玉兰花了大力气。那是上世纪50年代末,上海越剧院越剧二团接到创排大戏 《红楼梦》 的通知。那时她还没有系统地读过 《红楼梦》,听说时任上海市文广局局长徐平羽提出主演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徐玉兰、王文娟要读10遍《红楼梦》,心里叫苦不迭:哪有时间读这么多遍? 也正在这个时候,越剧一团要去前苏联巡演 《梁祝》 与 《西厢记》,徐玉兰被借去与袁雪芬搭档出演 《西厢记》。当时,从上海到列宁格勒,火车开了9天9夜。同事们在打牌,徐玉兰在上铺翻看 《红楼梦》。等演出结束回到上海,徐玉兰已读了整整一个月。

贾宝玉的出场,徐玉兰也颇费思量。一个十三四岁的贵公子,言行举止怎么样既区别于普通家庭的孩子,又和年龄相符? 多亏了之前熟读原著,苦思冥想之际,想起一个情节:王熙凤带着贾宝玉去家庙还愿,回来时贾宝玉手上拿着一串香串把玩。手上摇着珠串出场,就成了宝玉的亮相。

1958年2月,越剧 《红楼梦》首演于上海共舞台,后赴广州演出,所到之处广受欢迎。1962年,上海电影制片厂和香港金声影业公司联合将其拍摄成彩色影片,同年11月在香港首映,首轮连续放映38天,400余场,观众近40万人次。1978年,越剧电影《红楼梦》在国内重映,重新掀起了全国观众对于越剧的热爱。有人带着铺盖卷彻夜排队买票,“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成为老少皆知的唱段,很多人因此产生了对越剧的迷恋。

她给学生的重要一课:“做演员心里一定要有观众”

徐玉兰爱才,一生收了很多弟子,视他们为越剧传承的希望。她第一次见到钱惠丽就很喜欢,两年之后,钱惠丽所在的诸暨越剧团来上海演出 《红楼梦》。“徐老师自告奋勇担当艺术指导,用3天时间推翻重排,让我按照徐老师的路数表演 《红楼梦》。之后,我与徐老师结下一辈子的师生情缘。”钱惠丽这样回忆。

然而她教给学生最为重要的一课,却是“做演员心里一定要有观众”。1997年,徐玉兰在美琪大戏院演出 《送凤冠》。76岁的徐玉兰在台上毫不松懈,穿着高脚靴,一边不停下跪,一边唱念不停。台下观众心疼她,齐声喊着:“不要再跪了! 不要再跪了!”但她还是坚持高标准演完了全场。

1948年,在越剧 《顺治帝》 的戏单里,徐玉兰写下这样的文字:“我有这样一个愿望,少演无意味偏于风花雪月的含有毒素的戏,尽可能而拒之,多演些对己对人都有深长意味的戏。我尽可能使爱护越剧的观众,或多或少,有所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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