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儿童筑起一道“健康城墙”

江帆给儿童做检查。(上海儿童医学中心供图)

■本报首席记者　唐闻佳

“在诊室，我只能帮助几十个、几百个孩子，而通过我的研究推动政策制定，就能帮助千千万万个孩子。”这是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上海儿童医学中心党委书记江帆常说的一句话。她一次次推动具有重要临床及公共卫生意义的研究成果转化为公共政策，积极引领社会公众认识“儿童健康发展”的意义，使研究成果最大范围惠及广大儿童，为他们筑起一道“健康城墙”。

在江帆看来，她和同道关注的是占人群20%的儿童，但却是100%的未来。如今，她光荣当选党的十九大代表。

让孩子“多睡一会儿”，方案向全国推广

1998年，江帆从上海第二医科大学(现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儿科系毕业，并以全系第一名的成绩直推攻读研究生。

也是从那一年起，她在导师、我国儿童保健领域知名专家沈晓明教授带领下潜心儿童睡眠的科学研究。

他们对包括上海在内的全国九省市三万多名儿童调查发现，七成儿童存在睡眠问题，睡眠时间缩水严重。更令人揪心的是，他们发现，日均睡眠少于9小时的孩子，与日均睡眠大于10小时的孩子相比，在学习成绩、同伴关系、反应能力等方面都逊色不少。由此，江帆提出慢性睡眠不足对儿童学习记忆功能损伤具有隐匿性的特点，并深入探讨了睡眠影响学习记忆功能的神经机制。

她还率先在中国儿童中观察睡眠在儿童肥胖发生中的作用。2012年全球儿童睡眠大会期间，该研究结果被评为“年度令人印象深刻的研究”。美国肥胖领域专家对该研究重点点评称，这一研究为全球儿童肥胖早期干预提供了新的思路。

那么，有没有改善儿童睡眠质量的办法？　江帆和课题组对上海十所小学的学生进行四年追踪研究发现，适当推迟上学时间可显著提高儿童睡眠质量。2007年，江帆和睡眠研究小组向上海市政府提出“推迟上学时间”的建议并被采纳，全市小学、初中上学时间从7时30分和7时45分，分别延迟到8时15分和8时整。

就在政策实施后三年，第三方评估证明该政策推行后儿童睡眠健康有了显著改善。这一研究推动政策、进而改善儿童睡眠健康的成果，获得教育部高度认可，2011年该方案由教育部建议全国各省区市推广。该研究也被视为科学研究向公共卫生政策转化的典范之一，2013年据此经验撰写的文章被英国著名医学杂志《柳叶刀》收录，获得国际同行高度认可。

“护苗计划”，撑起抵御伤害的保护伞

睡眠研究给了江帆一个强烈提示：“医教结合”是保障儿童健康的重要途径之一。2007年起，她和团队着手撰写一本关于儿童意外伤害救治的教材。

“作为儿科医生，经常会碰到因意外伤害被送来急救的孩子，他们往往会因为现场第一时间救助不及时而丧失抢救的最佳时机。”诊间所见让江帆开始了另一番研究。她调阅数据发现，中国每年有20万儿童因意外伤害而死亡，每六个孩子中就有一个曾经历过意外伤害，这些意外伤害绝大多数是可以预防的。

她带领团队在全国率先启动“儿童伤害急救技能”教师和保育员培训项目，取名“护苗计划”。

两个月的日夜奋战，他们依据全球最新指南编写了我国首部针对教师和保育员的培训教材、录像资料。江帆还四处奔走联系组织国内儿科专家，历经几百个日日夜夜，通过她自己研究摸索的培训模式，最终对上海幼教系统3.55万名教师和保育员进行了培训。

由于连续超负荷工作，江帆出现了频发的室早二联律，夜间会因心脏不适而惊醒。可是，当她听到培训过的老师在幼儿园用上这些技术时，当她了解到老师把这些实用急救技术再次培训家长时，当她获知外省市同道在学习上海经验、推广这一项目时，她觉得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她说，把这些在关键时刻能拯救孩子生命的知识传授给更多人，就能为更多孩子撑起抵御伤害的保护伞。

关注儿童早期发展，破题反贫困的新思路

论学术研究，江帆已经做得很漂亮，她在《柳叶刀》等权威杂志发表论文百余篇，以第一负责人身份承担项目22项，累计课题总经费达2900万元。

作为医院党委书记，她引领医院创新发展，上海儿童医学中心已是全球规模最大的先天性心脏病诊疗机构之一、亚洲最大的儿童血液肿瘤诊治中心。

但江帆闲不住，她正投身一项更重大的课题———儿童早期发展研究。

已有研究表明，成人智力水平的一半是在4岁前发展起来的。也因此，儿童早期发展备受国际社会和各国政府重视。2013年起，江帆带领团队开展上海儿童早期发展水平研究，他们发现，家长的养育行为对儿童发展潜能起着决定性作用。

在一项由市教委牵头的政府实事工程项目里，江帆与心理学家、教育学家联手设计了一款“育儿周周看”手机报，对0-3岁婴幼儿家庭提供免费育儿指导，至去年年底已服务超过56万人次。

他们跟踪研究发现，这个看似普通的免费“手机报”对儿童早期发展具有显著的正面影响，并且与收费高昂的早教相比，它在促进儿童早期发展总体发育指数上的效果相当。该研究成果在美国耶鲁大学举办的全球儿童早期发展高峰论坛、英国国际儿童早期发展论坛等国际会议上进行了报告，获得同行高度关注。

也难怪，以前各国在缩小贫富差距、应对区域发展不均时，更多聚焦于基础教育投入，如今越来越多经济学家、教育家、医生发现，要关注生命更早期。

破题“反贫困”，江帆正把在上海开展的早期儿童发展评估项目带到云南及更多西部地区，希望像睡眠研究那样，通过扎实研究推动政策落地，让每个孩子都获得足够的早期发展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