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税改能“让美国再次伟大”吗
由众议院共和党人提交的“减税与就业法案”草案最快将于明天在参议院进行表决
祝薪闲
由众议院共和党人提交的“减税与就业法案”草案最快将于明天在参议院进行表决。美国总统特朗普似乎正在以前所未有的决心全力兑现自己的竞选承诺:减税。就特朗普税改本身而言,它真的能够如特朗普所许诺的那样,推动美国经济实现3%以上的年增长率,“让美国再次伟大”吗?
与刺激国内投资的愿望或背道而驰
日前,美众议院筹款委员会主席凯文·布雷迪声称,新税改预计将在未来十年造成1.51万亿美元的联邦赤字。而根据国会预算办公室在此前发布的数据,联邦赤字将于2028年达到10.1万亿美元。那么,特朗普为什么会在联邦政府原本就入不敷出的情况下竭力主张减税呢? 诚然,适度的财政赤字并非全然无利于经济发展,但更为重要的是,特朗普认为:减税将激活整个美国国内市场,随之而来的经济增长红利足以弥补联邦政府的直接收入损失。
特朗普此番观点并非自说自话。包括保罗·克鲁格曼、拉里·萨莫斯在内的美国经济学家均以为:在市场缺乏活力的情况下,政府应减少税收,以刺激私人投资、拉动经济发展。但问题在于,经济学家的理论是否经得起社会现实的考验呢? 对此,我们不免想到了被誉为“美国史上最大规模税改”的里根税改。
上世纪80年代中期,为鼓励私人投资,里根政府将企业所得税税率从46%降至35%。然而,直至80年代末,美国国内非但没有出现投资热潮,市场投资反而陷入了二战以来非经济衰退时期的最低谷。无独有偶,小布什政府也曾试图经由减税重振美国经济,但同样以失败告终。
如果仅仅以历史为根据尚不足以对特朗普的判断做出公允的评价,那么可以将视域回撤到当下。此次众议院共和党人提交的草案涵盖了多项利于企业及高收入群体条例。譬如,企业所得税税率将一次性从35%下调至20%。在个人方面,尽管个人所得税的最高税率维持在原有的39.6%,但是最高税率的起征点从目前的年收入47万美元调升至100万美元。在这里,讨论的焦点似乎再一次指向了财富在各社会阶层间的分配问题。在竞选期间深谙蓝领阶层心理的特朗普为何会如此高调地维护高收入群体的利益,难道税改背后果真还暗含着这位房地产大亨的一己之私吗? 可以肯定的是,特朗普政府最直接的意图还是刺激投资。他们以为,将一部分联邦收入让渡给富人势必会促成富人将更多的财富投入到实体生产中去,进而使得普通工人也能从中获利。
在特朗普政府的上述设想中,存在这样一个假设:富人在积累到更多财富的同时,会将更多的财富投入实体生产。事实真是如此吗? 倘若当前的美国经济正处于产能不足的状态,那么上述假设便可以成立:在产能不足的情况下,企业所得税税率下降将促使企业雇佣更多的劳动力,就业率的上升将为市场注入更多的需求,需求转而又会刺激生产,进而增加政府收入,弥补减税带来的直接损失。然而,美国的经济产能现已临近正常与过剩之间的边界值,失业率被控制在5%以内。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恐怕很难指望富人们会将原本的税务支出投入到国内实体经济的生产当中去。可以预见的是,这部分财富将或以分红或股份回购的方式进入股东的口袋,或被投入海外市场。
颇为令人费解的是,依据减税计划,美国企业将只需为其海外利润向美国政府支付10%的所得税而非现行的35%。两项举措一相结合,部分由联邦政府让渡出来的收入将极有可能流入海外市场,这显然不符合特朗普政府进行税改的初衷。
被税改遗忘的普通民众
事实上,特朗普政府完全可以借由其它方式调动国内市场的投资热情,譬如,刺激消费需求。而要想集聚起足够诱人的市场需求,就必须把普通民众充分调动起来而不是仅仅依靠高收入群体。那么,此番税改在何种程度上是鼓励民众消费的呢?
鼓励消费的法宝大致有二:其一,提高民众的实际消费能力;其二,让民众对未来抱有乐观的预期。然而,众议院共和党人所提交的草案非但没有体现出这样的政策导向,甚至与上述目标背道而驰。诚然,税改计划大幅提高了个人报税者及夫妻联合报税者的征税起点。但与此同时,该计划也取消了原有的个人免税额、医疗保险支出抵扣项目及学生贷款利息抵扣项目,并且将学校以减免学费的方式支付给研究生的研究及助教报酬纳入应缴税收入。换言之,表面上看来,个人及家庭的所得税支出的确是减少了。但是,人们在医疗、教育等方面的实际支出却在增加。
然而,问题还不仅限于此。对上述提案加以分析可以看到,一部分家庭将因此陷入巨大的困境。尽管众议院共和党籍议长保罗·瑞安宣称,税改计划平均每年将为四口之家节省1182美元的税务支出。但是这样的结论不过是抽象计算的结果。一部分真正需要帮助的家庭在瑞安的加权平均中被遗忘了。以取消医疗保险支出抵扣项目为例,该项目看似仅仅关乎医疗支出占其收入10%的人或家庭的利益。但事实是,该项目的受惠者往往是癌症患者、患有严重先天性疾病的孩子以及他们的家人。而取消学生贷款利息抵扣项目以及向“减免学费”征税将会给相关研究生带去每年高达数千美元的税务负担。对于一些来自中低收入家庭的学生而言,这样的负担或将致使他们放弃学业。
(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全球治理与区域国别研究院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