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程式转译经典,小剧场还需多“预习”
今年上海小剧场戏曲节上,一批改编作品集中上演
古老程式转译经典,小剧场还需多“预习”
改编自欧·亨利的小说《警察与赞美诗》,小剧场京剧《草芥》把故事移植到中国北宋年间,讲述一个落魄秀才为避寒冬不惜入狱的故事。祖忠人摄
■本报记者 黄启哲
越来越多的青年戏曲主创,在小剧场的探索中选择经典文本进行改编。仅在本届小剧场戏曲节中,就有京剧 《草芥》、昆剧 《椅子》、越剧《潇潇春雨》、豫剧 《伤逝》 等多部改编自经典小说、电影、话剧的作品。他们有的将西方故事移植到中国古代,有的则通过戏曲特有的身段唱腔来拓展文本中思想情感的表达,呈现多样化地改编探索方向。
站在经典的“肩膀”上,令戏曲创新的基础更厚重。不过,在二度创作过程中,改编作品能否与文学底本的人文深度相匹配,还取决于青年主创是否有对文本的扎实研究,以及恰如其分的程式运用。
作为戏曲当代化探索的先行者,如何用戏曲语言转译经典,是小剧场戏曲如何做好“预习”,是摆在青年创作者面前的重要课题。
西方经典给戏曲程式表演打开新的“呼吸”空间
对于致力于探索与创新的小剧场戏曲来说,经典母本给了青年主创可供实验和改写的对象,因而成为青年戏曲人普遍关注的选题。在过往的小剧场戏曲舞台上,仅以莎士比亚 《麦克白》 中麦克白夫人为视角,就有川剧 《马克白夫人》 和昆剧 《夫的人》等作品。
值得肯定的是,相比于过去一度出现的“话剧+唱”等问题,如今的作品都有一定的戏曲主体意识,在改编经典小说、电影时,都自觉并有意识地给戏曲表演留下充分空间。戏曲的表演体系不再成为负累,而是成为独特而有效表现的手段。
京剧 《草芥》 将欧·亨利的 《警察与赞美诗》 移植到北宋年间,原著中的流浪汉成了落魄的秀才,以小生应工;警察则成了衙门的捕头,以丑角应工。戏曲行当所天然具备的戏剧色彩,与原著诙谐幽默的风格相契合。而同样用东方语言诠释西方经典的,还有即将上演的昆剧 《椅子》 ———改编自尤涅斯库的同名戏剧。这是上海昆剧团青年主创参加日本利贺戏剧节时创作的。这个由戏剧节创始人铃木忠志出的“考题”,却让昆曲人在解题中咂摸出“可行性”———剧中老夫妇的喋喋不休,恰恰给了戏曲美学里的“写意”以驰骋发挥的空间。有专家指出,用戏曲程式去试图转译西方文本时,必然带来交融与碰撞,也为表演本身打开了新的“呼吸”空间。这种交融、碰撞恰恰凸显了小剧场语境最有价值的实验性、创新性和探索性。
好的表演应当与文本唇齿相依、互相成就
不过,在为戏曲程式表演留出“呼吸”空间的同时,文本的原有深度似乎被挤压了。
上海戏剧学院副教授郭晨子以改编自 《小城之春》 的越剧 《潇潇春雨》 为例。她说:“《小城之春》 导演费穆有着很深的戏曲情结,电影本身很多镜头具有戏曲的写意、诗化之美,这也使得很多人认为,由戏曲人改编这部电影经典再适合不过。可当戏曲演员用大段优美动听的唱腔满足传统戏曲观众的审美需求时,影片原本那种欲说还休的微妙情感被‘拨云见雾’地直白呈现,原本值得体味的东西似乎被唱满了。”
好的表演应当与文本唇齿相依、互相成就,可在一些小剧场的戏曲经典改编案例中,却出现顾此失彼、相顾不暇的尴尬。还有一些改编作品,主创试图为文本赋予具有时代特征的新内容或新思考,但在代入当代语境的改编中,有意无意地对原著文本解读或流于表面,或轻易解构,导致个别人物形象似是而非,失掉了原有的精气神。
荣广润认为,青年主创在改编经典时,敬畏之心不可或缺。他强调,改编的重要前提是“吃透文本”,多做“预习”。“创新性、实验性、探索性固然是小剧场戏曲所致力探索的,不过借名著之口来说自己想说的话,须慎之又慎;而是把文本当成是突破戏曲形式手段的工具,更须慎之又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