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量才在上海铜仁路的住宅
《商报》编辑胡憨珠在《申报与史量才》里写道:秋水原名慧芝,是上花捐牌子的花翠琴家的最小养女。老大名灵芝,老二名采芝。三姐妹中论相貌的秀丽明艳,智慧的敏灵机巧,仪态的华贵雍容,语言的应对得体,老三慧芝当称魁首。在花翠琴的眼里,慧芝就是一棵摇钱树。花翠琴引见慧芝认识的第一个客人名叫陶晋葆,系镇江军阀,北上军事行动前,曾向她许下婚娶诺言。花翠琴贪恋钱财,又让慧芝与泗泾人钱有石交往,并定下婚娶之约。
人世间,确有难料事。史量才出入花翠琴家时,第一眼见到慧芝便喜欢上了。面对三个男人,沈慧芝心里思忖:陶晋葆虽然有权有势,但是个有野心且缺少安全感的粗犷武人;而泗泾钱有石,虽然家有良田三千,但充其量也不过是个“田舍郎”;倒是这个有气度、有才学又有温情的史量才,看着养眼,想着温馨,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慧芝的情感天平发生了倾斜性的变化。钱有石发现她心爱的人是史量才,一时恼羞成怒,但照照镜子,他没法和史量才比,加上史量才的好友张竹平对他一番开导劝说,拿到退回的彩礼钱财后,拍屁股走人,算是退出去了。但还有个陶晋葆,时任镇江参谋总长,那可不是个善茬。所以,史量才与沈慧芝过着天各一方的日子,时常鸿雁传书,诉说相思衷肠。史量才取《诗经》“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意思,向沈慧芝表达爱慕真情和守望等候之意,沈慧芝为之感动,改名沈秋水。
▲北山街秋水山庄的爱情故事,让导演和编剧都很心疼
冯亚雄在《申报与史量才》中写道:“名妓秋水之恩客陶晋葆,丹徒人,任南京军务要职,辛亥革命时,挟其所贪污军饷十数万元来沪,寄迹妓院,将随身钱、衣两包交秋水暂为保存。沪军都督陈其美探知陶有乘机割据镇江自任都督之企图,便设计将他枪决。”并说史量才与沈秋水是旧相识,史去沈处时,沈便将情况一并告知,史安慰说可以保护她这样的弱女子,沈“遂以身相委并将钱包自愿由史带去。此即史量才盘进《申报》的财源。”
1912年9月23日,史量才与《申报》老板席子佩订约,以12万元盘下了《申报》,自任经理,开始了人生辉煌的办报里程。《申报》敢于抨击时弊,揭露黑暗内幕,又得像松江陈景韩、笔名冷血这样的厉害主笔,可谓如虎添翼。茅盾、鲁迅等一批左翼作家纷纷赐稿,发行量骤增,全国各地主要城市和国外许多地方都能看到《申报》。但国民党独裁集团对《申报》极为不满,认为其言论激进,具有亲共赤化的舆论宣传倾向,蒋介石亲自对史量才施压,但史量才毫不畏惧,“你有枪,我有报”,以报对枪,与蒋介石对着干。
1934年11月13日,在杭州秋水山庄疗养了月余的史量才乘坐新的防弹车返沪,车至海宁县翁家埠大闸口遭国民党特务设伏暗杀。特务头子沈醉在《我这三十年》中写道:“如暗杀爱国民主人士杨杏佛、史量才等人,都是我间接或亲自进行的。”大半年时间过去了,虽然蒋介石慑于社会各界呼声,曾电令"严缉史案凶犯",但这是猫哭老鼠假慈悲,不过是贼喊捉贼而已,其结果必然是有风无雨,以缉拿凶手无果而告终。上海史公馆大门前悬挂的白色灯笼在等待中失望,又在失望中等待,最后史氏家属商量决定,将灵柩运往杭州暂厝,择日安葬。1935年5月15日《申报》发出通告,16日上午史府举行家奠。
前来灵堂悼念的亲朋好友看到以下一幕:半年养息,尚未恢复健康的沈秋水,白衣孝服,一步一蹒跚地抱着她与史量才喜欢的七弦琴,由仆人搀扶来到灵堂。沈秋水在灵柩前说了一声“家修,让我为你送行……”便哽咽无语,冰冷的泪水滴落琴上,她抚琴弹奏一曲《广陵散》,直至曲终弦断,抱着七弦古琴走向锡箔燃烧的火钵,将琴投入其中,为知音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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