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激情、应变、技术……资深直升机机长讲述空中急救那些事儿
今年，直升机资深机长钱振民和搭档董昭阳格外忙——日常备勤、飞行训练、20多次演练飞行、四次救援……“仅今年八月就飞了三次救援，飞经苏浙沪皖四地，这频次是前所未有的；今年以来，我们公司飞行队在长三角就执飞了27次救援。”钱振民感叹，“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了解、接受直升机医疗救援了，这一天，我们等了很久。”
逐步走进公众视野的直升机医疗救援，目前在我国还远未普及。除受到空域、起降点设置和成本等因素的影响外，直升机救援在稳和快上的要求“更上一层楼”，特别考验飞行员技术、应变等综合素质，一支专业又敬业的飞行员队伍对行业发展至关重要。
既快又稳地飞行，为早产龙凤胎争分夺秒
钱振民和董昭阳分别担任上海金汇通用航空股份有限公司的机长和副驾驶。他们执飞了长三角首例新生儿空中转运救援和全国首例直升机跨省转运捐献器官任务，前者救了一对“巴掌大”的龙凤胎早产儿，后一次挽救四人生命。
8月23日下午，江苏省淮安市第一人民医院一对超低体重的龙凤胎早产儿，需转运至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抢救。龙凤胎早产三个月，姐姐只有750克，弟弟有950克，都有明显的缺氧症状，也有感染危险。淮安距离上海400多公里，开车需五小时，一路颠簸对姐弟俩非常危险，医院便申请了直升机转运。
接到任务时，钱振民和董昭阳正在金汇空中救援基地备勤。他们立即出发，早上9点先飞到高东直升机场加油，并接上新华医院新生儿科医护人员和新生儿保温箱，规划航线再飞往淮安。“两个小不点可比千金重。”钱振民说，转运争分夺秒，飞行要快！但是，随着直升机加速，机体会震动，而孩子受不了颠簸；去程时，他便和董昭阳提前试验，尝试不同的速度找感觉，终于试出130节（约240公里/小时）飞行时机体又稳又快；回程便按这个速度飞，随机的新华医院医生感叹“怎么这么稳”。
在起降关键时刻，驾驶舱两人更是密切配合。“升起时问题不大，降落时若控制不好，接地会蹲一下。”钱振民谨慎操作，时而迅捷时而柔和；左座的董昭阳及时报出直升机各项关键参数，及时提醒。“标准起降速度可达5米/秒，但耳膜受压感严重，尤其是下降阶段，比较明显。孩子很脆弱，震动或气压变化有可能造成他们颅脑出血，所以直升机最小下降率保持在1米/秒，尽量减少气压变化影响。”
淮安和上海的降落点分别在小学和体育中心操场，草皮都有些松软，地面保障人员按照直升机机轮尺寸大小，提前垫了3块钢板，三个轮子“对号入座”非常考验技术。但最终，他们都稳稳接地，后舱医生基本感觉不到震动。从淮安起飞至上海落地，直升机空中仅用时1小时36分，为孩子争取了宝贵的救治时间。
淮安和上海的降落点分别在小学和体育中心操场，草皮都有些松软，地面保障人员按照直升机机轮尺寸大小，提前垫了三块钢板。三个轮子必须“对号入座”非常考验技术，但最终直升机还是稳稳接地，后舱医生基本感觉不到震动。从淮安飞上海，全程1小时36分，为孩子争取到宝贵急救时间。
空中救援不确定性大，时常面临“极限挑战”
直升机救援时常面临“极限挑战”。8月24日下午运送移植器官时，钱振民和董昭阳就碰上两难选择：心脏存活期只有6小时，为节省时间，中途最好不落地加油；但计算负荷后，这架AW139直升机起飞前最多只能加1.2多吨油，安全飞行距离是550公里，从高东直升机场飞到瑞金医院接器官，再飞往合肥，航线共长534公里，只差16公里就到上限。这个富裕量对每小时几百公里速度的直升机微不足道。
钱振民很犹豫，飞还是不飞？万一油量不够怎么办？中间有时间加油吗？他纠结着权衡：航线飞2个多小时、落地接器官的时间、加油时间、可能的绕飞、天气影响……航程确实非常紧，但顺利完成的可能性也很大。“飞这么多年，从没如此计较过时间。”最终，钱振民决定再次起飞，“如果任务解除，那生命的希望就更小了。”
为飞行顺利，钱振民和董昭阳提前和公司运控、机场、空管等部门充分沟通，研究航线和气象条件，做好万全准备；为节省油量，他们在直升机发动机开车前，先用地面电源输入航线，做完准备工作。飞行也是分秒必争。以前，起飞升到100米后再建航线，现在快速起飞，立即转入航线，省去盘旋，节省了约2分钟；在空中转弯处，选择切点飞行，提前拐方向，每次可节省1-2公里的耗油。“AW139剩下184公斤航油时会告警——那就只能再飞20分钟了。”钱振民说，全程心都悬着，担心油量，摸索着又快又省的速度。
经过南京绕飞5海里和合肥临时调整航线后，钱振民和董昭阳在空管部门护航下，从瑞金医院飞行1小时58分，将器官送抵安徽受体医院，保障生命安全延续。
直升机配上绞车，救援范围越来越广，飞行技术难度加大
钱振民1980年入伍，2015年退伍后进入金汇通航，前后飞行38年、4300小时，算上滑翔机、固定翼小型飞机、各类型直升机，他已执飞过7种机型。董昭阳2014年加入金汇通航，在美国航校学习飞行，又到知名直升机生产商意大利阿古斯特维斯特兰公司接受改装培训，熟悉直升机性能和操作。每次飞行，两人都会提早绸缪，在常规技术准备外，还要问清患者状况，包括是否吸氧、哪些机载医疗设备可能用到、设备是否需通电、运行状况等；航前细心检查，确保万无一失。直升机开车后，所有人戴上耳机，钱振民会着重提醒系好安全带，确认通讯正常，并警示不能触碰舱门。
“直升机医疗救援最大的危险是低空障碍物太多，现场不确定性太大。”钱振民说，在野外应急救援时，降落场地大小、障碍物状况、飞行进入角度等都无法提前准备，只能靠飞行员现场观察，先找被救者，再找最近的降落点，判断可能的障碍物，最后确定最佳进入方向。
原则上，直升机降落地点的直径要有3倍机身长，圆形、正方形空间都可以；直升机接地区直径不能小于1.1倍旋翼长度，同时，四周还要有一个安全区；且地面坡面不能大于5°。以AW139医疗救援直升机为例，标准机长约为16.65米，接地区直径大小就要17米左右，周边还要留有一定的安全范围。这些数据都要机长当场观察、估算、判断。“如有条件、来得及，我会请现场的人提前拍些照片来研究，做到心里有数，但大多数情况都是直接去。”钱振民说。
而在城区低空飞行时，飞行员压力更大。航路上，直升机飞行高度一般保持在300米上下，在城市的飞行高度约为200米，大都市里超高建筑物比比皆是，如果云层太低，那飞行可谓“步步惊心”。金汇通航要求，医疗救援直升机机长必须有500小时以上累计飞行经验，且必须两人合作执飞；飞行人员90天内必须有过3次起降训练。“两人有大致分工，一人重点观察一边，互相提醒、通报情况。”钱振民说，飞行时会特别注意高空广告牌、楼顶阳伞、地面帐篷等物品，甚至看到人站在阳台上都要远远避开。“起飞离地时机翼旋起的风可能达到9级，周边人站不住的。”
去年，金汇AW139医疗救援直升机都装配了绞车，配上绞车手和救生员，扩大救援范围。这对飞行员的要求也更高了。“只要天气适合，被救者上空没有电线等障碍物，即使不具备降落条件，直升机也能悬停空中施救。”钱振民说，今年6月，他参加浙江仙居县永安溪水库湖面救援演练，驾机悬停在20米高空，救生员下去捞“落水者”，套上救生圈，5秒就救上来了。“悬停要求稳定，高度和位置方向保持住，不能忽上忽下，否则钢索晃动、直升机摇摆，救生员无法准确送达救助点。周围参照物很远很小时，掌握操作杆就全靠手上功夫和经验了。”
去年，金汇AW139医疗救援直升机都装配了绞车，配上绞车手和救生员，扩大救援范围，这对飞行员的要求也更高了。“只要天气适合，被救者上空没有电线等障碍物，即使不具备降落条件，直升机也能悬停空中施救。”钱振民说，今年6月，他参加浙江仙居县永安溪水库湖面救援演练，驾机悬停在20米高空，救生员下去捞“落水者”，套上救生圈，5秒就救上来了。“悬停要求非常高。周围参照物很远很小时，掌握操作杆，就全靠手上功夫和经验了。”
尽管飞行要求高、压力大，钱振民每次飞完都有一种踏实感，“我爱人和儿子都是医生，自己也能参与救援，特别荣幸，看着运送的患者转危为安，满是成就感。”不善言辞的董昭阳也说：“每次降落后都很有成就感，直升机救援为患者争取救援时间，看到他们家人充满希望，自己也非常开心。”
作者：李静
图片：金汇通航
编辑：唐玮婕
责任编辑：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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