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明黎曼猜想而饱受质疑的著名数学家阿蒂亚去世，他却说自己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英国皇家学发布讣告称，被誉为世界上最伟大的数学家之一、英国著名数学家迈克尔·阿蒂亚爵士1月11日去世，享年89岁。阿蒂亚曾因与麻省理工学院教授艾沙道尔·辛格合作提出的“指标定理”荣获数学界两大最高荣誉——1966年菲尔兹奖和2004年阿贝尔奖。

功成名就后并未停止探索的脚步，他曾在耄耋之年一次次挑战数学难题，也一次次受到质疑，阿蒂亚在去年9月曾因宣布证明数学界最著名的未解谜团之一——黎曼猜想而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难能可贵的是，阿蒂亚并不惧怕因此丧失作为一个数学家的名誉，“我的名誉是作为一个数学家而建立的。我已经得到了所有我需要的奖牌，我还会失去什么？”

15岁那年认清自己的未来属于数学

迈克尔·阿蒂亚曾在1990年至1995年期间担任英国皇家学会主席。对于阿蒂亚的逝世，英国皇家学会现任主席文基·拉玛克里希南在讣告中悼念道：“迈克尔·阿蒂亚爵士是一位伟大的数学家，他以在几何和拓扑领域的贡献而闻名。由于他的工作，他获得了许多奖项，特别是菲尔兹奖、阿贝尔奖和英国皇家学会最高荣誉科普利奖。他也是一个出色的人，作为皇家学会的主席，他是一个真正的国际主义者，也是一个对人才投资的热情支持者——这一主题在今天引起了非常显著的共鸣。”

正如拉玛克里希南所说，作为数学家，阿蒂亚曾获得这一领域两大最高荣誉——1966年菲尔兹奖和2004年阿贝尔奖，让他加冕这些殊荣的是他最著名的成就——与麻省理工学院的艾沙道尔·辛格1963年合作提出的“指标定理”，又被称为阿蒂亚-辛格指标定理。它建立了分析和拓扑之间的联系，这一联系在数学和物理领域中都有非常重要的应用，被认为是是20世纪数学最重要的成果之一。

事实上，阿蒂亚早期曾在数学与化学间犹豫不决。阿蒂亚1929年出生于英国伦敦。父亲爱德华·阿蒂亚是黎巴嫩人，在苏丹从事医生工作，因此阿蒂亚童年时代的大部分时光都在中东度过。和大多数数学家一样，阿蒂亚在很小的时候就对数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显现出极高的数学天赋。他的父母认为他是天生的数学家，但阿蒂亚一开始并没有坚定做数学的想法，他对化学同样抱有极大的热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阿蒂亚都在选择数学还是化学之间摇摆不定。

15岁那年，阿蒂亚在埃及开罗的维多利亚学院学习了一整年的高级化学，他喜欢有机化学，但是他发现无机化学需要记忆大量的事实信息，因而倾向于只有原理和基本思想的数学。自此，阿蒂亚认清了自己的未来是在数学领域。在阿蒂亚看来，数学最吸引他的地方在于数学中不同领域之间的相互联系。国际量子信息杂志评价他是英国的“数学教皇”和“媒人”——能够把数学与其他领域结合起来的研究者。在研究数学问题时，逻辑并不是最重要的，相比较而言，想象力、直觉的猜测更加重要，而证据只是将这一切有关的东西最后捆绑在一起，构成一个完整的结构。

此外正如拉玛克里希南在讣告中所言，阿蒂亚是一个真正的国际主义者，积极参与国际和平活动。他曾在1997年至2002年期间担任帕格沃什科学和世界事务会议主席，该组织它为各国科学家讨论严重威胁人类生存的重大政治问题提供了一个交流的平台，旨在遏制世界各地的武装冲突。任职期间，阿蒂亚致力于化解印度和巴基斯坦之间的核僵局，并致力于缓解中东紧张局势。他担任英国皇家学会主席时，也不遗余力发出自己的声音，他曾公开批评英国的核计划，认为这是对科学资源的严重浪费。

晚年依然冒着丧失名誉的风险挑战数学难题

去年9月，阿蒂亚曾因宣布证明了数学界最著名的未解谜团之一——黎曼猜想而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因为他无法使学界信服。在去年9月24日的海德堡数学大会上上，阿提亚做了一场45分钟的演讲，他花了大量时间介绍黎曼的生平并回顾了历史。他这样评价黎曼：这是一位数学领域的重要人物，他的生命很短暂，但留下了这一足够影响后世的杰作。直到演讲的第35分钟，备受期待的黎曼猜想证明才出现在观众眼前。阿蒂亚用了一张幻灯片展示了他如何使用反证法证明这一“数学史上伟大的猜想”。

然而，很多专家对这个证明的有效性表示了怀疑。“他的展示非常不可能被称作是黎曼猜想的证明”，曾研究过黎曼猜想的挪威科技大学经济学家尤尔根·维思达尔就阿蒂亚的黎曼猜想证明对《科学》杂志表示，“他的证明太过模糊和不具体了”。甚至许多阿蒂亚的同事都无法支持他的这一证明，多数保持沉默。加州大学河滨分校的数学物理学家约翰·贝兹是少数愿意实名批评阿蒂亚证明的人。他说，这个证明只是把一个引人注目的主张堆砌在另一个主张之上，缺乏任何关联论证或真实的证据。

“证明黎曼猜想将让你举世闻名。但如果你已经很有名，那你可能因此声名狼藉。” 阿蒂亚在宣读自己的证明过程前似乎已经预料到灰暗的前景，如此幽默地打趣自己。事实上，外界认为他本已经功成名就，可以不必再冒险。冒着丧失名誉、晚节不报的风险，为了自己脑中的想法勇往直前是否值得？对于这个问题，阿蒂亚曾这样回答，“我的名誉是作为一个数学家而建立的。如果我现在把它弄得一团糟，人们会说，’他是个优秀的数学家，但到了生命的尽头，他失去了理智。”

阿蒂亚的一个朋友在他80岁生日那天告诉他，“你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尽管勇往直前，去思考你想思考的事情。”“这就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情。我已经得到了所有我需要的奖牌，我还会失去什么？这就是为什么我在冒着一个年轻学者不敢冒的风险。”阿蒂亚如是说。尽管他的黎曼猜想证明受到诸多人的质疑，但这位89岁的老人更像是一位在海滩上拾贝壳的小男孩，对未知依然充满了热情。

阿蒂亚曾写下过一首名为《梦》的诗，“在白日，数学家们严谨地仔细地检查他们的方程式与证明。但在夜里，在满月之下，他们沉入梦乡，漂浮在星辰间，惊叹着天空的神秘：他们在梦中得到灵感。没有梦，就没有艺术，没有数学，也没有生命。”如今阿蒂亚带着未解的数学之谜离开了这个世界，而世界将铭记这位在耄耋之年依然挑战着数学难题的“冒险家”。

作者：吴雨伦

编辑：吴雨伦

责任编辑：陆益峰

*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