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地过年,年味不减。防疫不妨情,隔离不隔爱。心在一起,怎么吃都是团圆饭。今起刊登一组《我家年菜》,让我们在美食里互相温暖,迎接新春。

十日谈 | 年食小记-LMLPHP

过年,鱼总是要来一盘的。一朵雪白的猪油在锅底化开,舟山小黄鱼单面略煎,加热水、姜、葱结、黄酒、糖和生抽稍煮,不必翻面,将沸腾的汤汁舀起浇在黄鱼朝上的一面,几分钟就可出锅。这样的做法,既容易保持鱼的品相,味道也比浓油赤酱的红烧轻盈细嫩得多。又一个特殊的春节假期,不便走亲访友,大把的时间可以耗在厨房里。于是调了一碗蛋液做起蛋饺来,锅子微微晃动,灶头上的火捻到最小。“蓝汪汪的火,蓝得像水一样。”我几乎疑心自己是在小说里。做蛋饺剩下的馅儿,在手心里团一团炸几个肉圆,再掰几片黄芽菜叶子,一个暖锅的料就备好了。

记得某年去老友家吃年夜饭,我最中意的也是暖锅,锅中女主人亲手做的荠菜猪肉百叶包,我一口气吃了三个。一碟炒青菜吃得出经霜后的甜味。因为过节的缘故,素菜另加了一道红菜薹。冬日蔬菜摊子里最美艳的红菜薹,秆子末端上还带着几朵细巧的黄花,切两片腊肉煸出油,倒入撕去老皮的红菜薹同炒就是山野气十足的美味。想起去年岁末,在“盒马”上抢菜,偶然买到了一包红菜薹,看到标签上产地“武汉洪山”的字样,心里一阵酸痛。

年夜饭的主食炒一小盘年糕就好。冬笋肉丝年糕,要炒到年糕片边角有一点焦黄才算入味。甜点是来自一家上海本帮菜馆的八宝饭,米是今年的新糯米,“八宝”是金橘、蜜枣、枸杞、南瓜籽、葡萄干、松子、桂圆和板栗,豆沙馅里有陈皮的清香,最合我心意的是没加红绿丝和冬瓜糖。这八宝饭尺寸迷你,用上海话来形容就是“小悠悠一只”,意犹未尽才是完美的收梢。

没能回闽南陪父母过年,但我们还是在电话里彼此询问了年夜饭的菜式。父亲照例做了他拿手的醋溜鲳鱼。这个我吃过无数次的菜里,鲳鱼被番茄、黄花菜和松花菜这些我们称为“菜脚”的蔬菜烘托得格外鲜美。母亲炒了冬粉,其中的菜码也是我闭着眼睛都数得出的,肉丝、香菇丝、海米、干贝……排骨和鳗鱼段拌过红糟炸得酥脆。红曲酒的酒糟是闽南菜常用的调味料,用它做成的菜品不仅色泽红亮,而且有种醉人的糟香。五香卷也是新年必备的一道菜。小时候每次看见父亲从菜场上买来包五香卷的豆皮,就知道要过年了。

那一日,父亲白天总要花上半天的时间,把精肉、荸荠、葱分别剁碎,拌在一起裹上豆皮。夜里吃好晚饭,灶头空了出来,便把一条条五香卷放进蒸锅里蒸熟。虽然最终的成品要在油里炸得金黄,我还是觉得刚蒸好的五香卷最清鲜。

今年,他们用来打边炉的食材越发丰富了:斑节虾、梭子蟹、鱼丸、贡丸,哥哥甚至还买来了芝士心的丸子。然而我最想念的还是切成滚刀块的“菜仁”(芥菜的菜心)和槟榔芋,切成小块的芋头用油略微炸过,不但久煮不散,还有一种外壳香脆芯子松软的奇妙口感。

终于我也到了要独立操持一顿年夜饭的年纪。年菜不必奇巧,质朴、肯花心思更能抚慰辛苦了一年的人。倘若围坐在桌边的人齐齐整整,那真是莫大的福分了。

02-11 16: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