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开启“普京4.0”时代，前财长库德林或入阁传递经济改革重要信号

5月7日，莫斯科，俄罗斯总统普京走进克里姆林宫参加就职典礼。（来源：新华社）

俄罗斯联邦新一届总统普京７日在克里姆林宫宣誓就职，开始其第四个总统任期。当天，普京还提名梅德韦杰夫为俄政府新任总理。

普京在宣誓仪式上发表了就职演说。他说，俄罗斯应成为朝气蓬勃的现代化国家，俄需准备应对时代的挑战，巩固国家在传统优势领域的地位。同时，俄罗斯愿与外界对话，与伙伴国家加强各领域往来。

普京在克里姆林宫举行的就职典礼上发表就职演说。（来源：新华社）

就职典礼结束后，普京检阅仪仗队。（来源：新华社）

3月大选时的俄罗斯正处在外部与美英交恶、内部经济停滞的负面形势中，但普京仍不出意外地获得连任，甚至比6年前赢得更加轻松。然而，虽然严峻的国际形势未对其当选造成负面影响，但来自国内的改革压力仍是新一届政府亟需面对的问题。普京本人也在选举前后多次表态，提振国民经济，改善人民生活水平将是他新一届任期的工作重点。

目前，普京手头有三个侧重点不同的改革方向。第一个是坚持并深化当前的经济政策，包括发展进口替代以减少进口依赖，排除官僚个人对投资决策的影响，推动数字经济发展，不向企业增税，提高全要素生产率。现任经济发展部部长马克西姆·奥列什金主张走这条路。其基本假设是俄罗斯拥有雄厚的经济基础，回到先前状态只是时间问题，而这一改革措施的根本目的在于保持宏观经济稳定。

第二种思路则是凯恩斯主义的国家干预政策，主张该政策的是总统经济顾问、欧亚一体化专家格拉祖耶夫，以及“增长党”主席、2018总统候选人季托夫。在他们看来，俄经济停滞的原因在于需求侧萎靡。因此，他们提出“1.5万亿计划”，即政府拿出1.5万亿卢布扩大内需，同时运用利率杠杆，降低企业融资成本，促进投资活动，扩大生产规模，刺激经济增长。除此之外，他们呼吁政府对各经济部门进行干预，包括贷款补贴、出口支持、食品药品补贴、为基础设施和原材料领域的垄断企业减税并降低关税壁垒。

第三个方向是俄罗斯前副总理兼财长（2000-2011）库德林提出的经济自由化改革。他主张优化营商环境，鼓励私人投资，降低通胀和预算赤字，把社会开支而非地缘政治放在首位。降低国防支出，将能源收入更多地投入到健康与教育领域，让民众拥有更长的工作年限和必要的劳动技能，并提高退休金。

然而，以上任何一种经济改革方案都在不同程度上有悖于普京的治国理念。

首先，由于俄罗斯与西方国家在军事、外交、地缘政治等一系列问题上仍将长期对峙，国际油价将在中长期内保持低位，俄罗斯经济状况很难在短期内有明显起色。在此情况下，经济层面上来自民众的抱怨和反对派的抗议将愈演愈烈。随着“克里米亚狂热”逐渐褪去，这一苗头在此次选举之前便已出现。因此，保持现状的不作为对于开始新一任期的普京而言并不合适。

其次，凯恩斯经济学与普京经济学相矛盾。首先，低利率所带来的消费和资金需求增加，势必导致货币量和通货膨胀率上升，这很可能加剧低收入居民与物价上涨之间的矛盾。根据列瓦达中心民调，俄国居民最担忧的事情便是物价上涨。再者，低利率将刺激进口抑制出口，从而加大外汇需求，卢布面临贬值风险。最后，让政府直接投资或给企业贷款补贴则会增加政府支出，无论是举债还是印钞票，都可能增加财政赤字和通胀。从2014年卢币贬值至今，俄中央银行一直遵循“市场原教旨主义”精神，而主要聚焦于保持低通胀和低财政赤字。因此，就算第二个方案中包含取消卢布汇率自由浮动的内容，这种国家干预政策也与普京的经济思想背道而驰。

而第三个由库德林提出的自由主义经济政策，将对俄罗斯在国际与国内两个层面的合法性基础造成威胁。国际上，削减军事开支无疑会影响俄在叙利亚、乌克兰甚至全球的军事部署，从而限制俄罗斯在地区和全球层面的议价能力。在国内，所谓改善商业环境便意味着削弱一些企业的垄断力，这将破坏很多大型国有企业的商业模式。更重要的是，无论是军事、安全，还是某些垄断行业（例如能源、媒体），这些占俄国经济三分之二比重的“强力部门”是统治精英的坚实后盾。他们的奶酪若被拿走，统治精英的地位也很可能动摇。

有消息称，普京将任命库德林进入新一届政府班子主抓经济改革。这显示出普京对他改革思路的认同，但库德林能在多大程度上将其思路付诸实践尚未可知。目前，库德林计划重新分配预算资金，从政府管理、军队、安全机构预算支出中削减2.3%分配在三个民生领域：教育（0.9%）、卫生（0.9%）和基础设施（0.5%）。在他看来，强力部门的预算缩减将由整体经济的增长所补偿，而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也将增强对未来的信心，从而保持政治稳定，这是使所有人都能受益的方案。

事实上，对于普京而言，任何激进的、偏颇的改变都可能催生不可预知的后果。因为指令性与自由化这两种极端的经济模式都曾出现在俄罗斯，但都以失败告终。因此，普京很可能不会通盘选择上述计划中的任何一个，而是在保障国家经济核心地位的基础上拿局部下刀，并搁置那些可能产生阵痛的问题，直到条件成熟时。换言之，上述三种经济改革方式将是普京改革的三个维度，普京将在每个维度上截取不同的点来构建新一届任期的改革空间。

作者：华盾（俄罗斯科学院世界经济与国际关系研究所博士候选人）

责任编辑：宋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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