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解贫困村300年魔咒,《战国红》为乡村振兴书写浓墨重彩的一笔
你知道“战国红”吗?这是产自辽西地区的一种玛瑙矿石,有着致密的质地、漂亮的色泽;这也是长篇小说《战国红》的隐喻——扶贫就是要让那些砾石岗般的贫困村变成战国红玛瑙的福地。
诚如小说主人公、扶贫带头人陈放所说:“辽西人就像红玛瑙,啥时候也不会松软。”扶贫是场攻坚战,直面扶贫题材对于创作者又何尝不是一场硬战。“18年前我就在辽西挂职对口帮扶,一年下来血压血糖都升高了。在我的家乡1.2万名驻村干部深扎扶贫一线,他们的喜怒哀乐、苦辣酸甜并不为人所知。我想作家不应该对这他们的无私奉献无动于衷。”作家、辽宁作协主席滕贞甫酝酿数年捧出基于扶贫经历的长篇《战国红》,小说首发于今年第五期《中国作家》,由春风文艺出版社推出单行本。
日前在北京举行的研讨会上,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副会长、评论家孟繁华谈到,作为表现新时代重大现实题材的长篇力作,《战国红》是主旋律题材与文艺创作相结合的重要收获。研讨会由辽宁省委宣传部、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中国作家杂志主办,春风文艺出版社、中国当代作家评论承办。
与新时代同频共振,主旋律题材不回避矛盾
2019年是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关键一年,也是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关键一年。主旋律题材与文学抒写如何相结合?
《战国红》
滕贞甫 著
春风文艺出版社
《战国红》展开了宝贵探索,小说全景式描绘精准扶贫工作,讲述党员干部扎根农村带领群众脱贫攻坚的故事,为乡村振兴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评论家贺绍俊认为,小说从中国传统文化中吸取了很多美学营养,有一种古典之美,突出表现在“比兴”手法,以战国红玛瑙来寓意辽西地区扶贫事业,读来荡气回肠。在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张清华看来,这超越了一般的命题作文,“虽主题先行但并不概念化,是一部严肃的、包含多层伦理诉求的小说,铺开乡村人情世态、风俗文化的画卷,非常接地气。”
“这部有力量、有宽阔社会视野的小说,写出了这个时代的精神风貌,与新时代同频共振。”中国作协副主席李敬泽说,可贵的是,作家没有对现实矛盾采取回避矛盾。《战国红》正视扶贫工作的艰苦和难度,直面贫穷背后历史的重负、自然的困扰、社会乃至人性的复杂性等多个层面。“在新时代怎么认识各种各样的矛盾,如何在创作中巧妙处理表现矛盾,这是我们能否真实有力反映时代生活的一个关键。”
“我相信文学的本质是责任和自由,我也主张文学干预和影响生活。基于这一点,小说对形式主义、留痕检查等给基层增加负担的现象进行了批判。”滕贞甫举例说,小说也写到了痛点——比如,柳城扶贫工作卓有成效,但仅仅因为检查时没有准备A4纸打印材料,手写的汇报中有几个错字,就被扣分导致排名垫底,从而挫伤了扶贫干部的积极性。
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长白烨谈到,《战国红》写出了柳城村的贫困独特性,除了自然环境原因,还有一种懒惰的生活习惯和相对滞后的思想观念作祟,因此从精神层面入手,小说写出了扶贫的思想内核的转变。而这种精神成长不仅仅是看得到的村容村貌变化,更是乡村建设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基础。
说起乡村建设题材小说,柳青《创业史》、周立波《暴风骤雨》、路遥《平凡的世界》都曾在一代人心中烙印。“我们总盼着有新时代的《创业史》《暴风骤雨》乃至《平凡的世界》,但新时代就应该有深耕新时代的作品。如果作家还以当年的经典作为参照去审视当下的农村生活,这显然是存在错位的。”《人民文学》主编、评论家施战军认为,《战国红》提供了一种新的认识方式,并带来新的启示——属于新时代文学的审美系统如何建立,是作家下一步需下大功夫理解和解决的艺术难题。
拒绝脸谱化,为扶贫干部立传画像
小说中,以陈放、李东、彭非为代表的驻村干部,想尽一切办法,发动群众,吸纳群众智慧,集思广益,治赌、种树、迁坟、引水,开发具有乡村特色的产品、产业。“作为主旋律作品,《战国红》没有将驻村干部以及村民形象脸谱化,不少人物丰满生动,个性鲜明。”《新华文摘》文艺版主编梁彬以陈放为例说,性格温和的他主动选择了偏远辽西,缘自他爷爷在战争时期曾得到当地百姓掩护得以脱险,冥冥中的感恩情节,让陈放内心深处对辽西有着天然的亲近感,愈发坚定为辽西人民脱贫致富尽最大努力。
相比陈放,李东更年轻,头脑灵活,性格开朗。留守乡村的诗人杏儿和再次返乡的杏儿闺蜜李青,也各具神采风韵。她们的坚守执着、勤奋开拓,成为驻村干部强有力的支撑和辅助。小说有处细节,海奇去邻村考察时买了一只战国红玛瑙小猪作为吉祥物送给杏儿,当他发现养猪能够致富时,一再鼓励大家养猪。海奇的热情和真诚也感动了杏儿,当海奇为柳城村没有战国红玛瑙而遗憾时,杏儿乐观地说:“不稀罕他们,他们有玛瑙,我们有猪。”杏儿明白,扶贫干部会给柳城带来比战国红还要珍贵的东西。
小说借李东之口发出感慨:“驻村收获不仅仅在于扶贫,重要的是发现了底层蕴含着诸多可能,生活最底层永远有挖掘不尽的矿藏,杏儿的成长简直是个奇迹,陈书记不止一次说过,他们这些人早晚要回去,柳城的未来是柳城人的,能把杏儿这一茬年轻人培养起来,比上几个项目还重要。”这正是作家深入生活、将驻村实践与精准扶贫政策相结合进行思考后的新发现——扶贫干部下乡只能帮助一时,而贫困村拥有自己的人才与智库,才是永久脱贫致富的根本保障。
“在描绘柳城两批驻村扶贫干部时,我没有图解英雄、也没有刻意拔高,他们首先是普普通通的人,然后才是有情怀的干部,像邻家大哥一样亲切自然。”滕贞甫此前曾创作《刀兵过》《手械》《黑画眉》等作品,被熟悉的朋友称作“老藤”,他有个观点,小说不管写什么,首先应该是文学,然后才是其它,如果脱离了文学的轨道,写得再详实、再逼真也会受到质疑。
“当年老藤在辽西挂职锻炼过,那段经历是他创作的富矿,他一直没舍得动。”《小说选刊》主编徐坤笑言,这次《战国红》全面释放了富矿蕴含的能量,其中最大的贡献是塑造了一批新人形象,尤其是90后扶贫干部和新农民,为当代文学长廊增添了可圈可点的人物角色。
在评论界看来,描绘时代的精神图谱,为时代画像、为时代立传、为时代明德,是广大文学艺术创作者的重要职责和使命。这种描绘拒绝脸谱化,不应只是走马观花浮光掠影地摄取表象,或照葫芦画瓢式描摹五光十色和繁华喧嚣,更应真正走进生活这本大书的字里行间,触摸生活深层的潜在意脉,写出时代华彩乐章所饱蕴的历史文化支撑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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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谈】热血化碧破魔咒
文/滕贞甫
2018年,我曾两次赴湘西调研精准扶贫工作,一次是作为中央党校44期中青班调研组成员,并负责执笔《湘西州精准扶贫的启示》调研报告;一次是随中国作家协会改革开放40年采风团赴著名的十八洞村采风。两次调研,惊叹于2013年以来我国精准扶贫工作取得显著成效的同时,我被那些辛勤工作、无私付出的驻村干部深深地感动了。
湘西州领导介绍情况时说,有的驻村干部开展工作极其艰辛,流汗又流泪;有的扶贫干部甚至牺牲在了工作岗位上。18年前也是扶贫干部的我,对此感同身受,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驻村扶贫不是平常的下乡蹲点,那是一种全身心投入——在湘西我所见到的驻村干部,仅从肤色上看与当地苗族、土家族村民并无二致,可见他们与当地村民已融为一体。由此我想到了家乡辽宁,辽宁也有1.2万名驻村干部深扎在扶贫一线,他们的喜怒哀乐、苦辣酸甜并不为人所知,我感到自己有责任为这些担当奉献、抛家舍业的干部们立传、画像、明德,以文学的形式,向这些默默无闻的扶贫干部致敬!
就这样,我萌生了创作《战国红》的想法。之所以选择这个名字,因为战国红是一种象征着梦想和富裕的玛瑙,它的色彩就如同凝固的热血,黄尊红贵,让人心生敬畏。故事背景选取辽西也是一种机缘,那是我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是辽宁扶贫的主战场,辽西深厚的历史积淀是名副其实的文学富矿。
如果把精准扶贫比喻成一场攻坚战,那么可以说这是一场“班长的战争”,班长是谁?就是成千上万名驻村第一书记。小说主人公陈放就是一位称职的“班长”,他带领柳城村一班人,因地制宜,精准施策,终于破解了困扰柳城三百年的“魔咒”,让柳城走上健康富裕之路。
破咒,是现实和精神两方面的难题,一道喇嘛咒,困扰柳城三百年,如何破咒,贯穿了小说的始终,第一期扶贫干部没有破成,神情黯然地离开了;第二批扶贫干部咬定青山不放松接着破,终于在驻村最后一年,找到了密码,让柳城村民走出“鬼打墙”。其实,贫困表现不一,但原因基本相同,大都困于生态之咒,生态之咒不是柳城一村之困惑,也不是辽西一域之困惑,它是贫困地区普遍存在的梦魇,而破解的秘诀只能是在新发展理念指导下锲而不舍地攻坚,小说中陈放等人的做法就说明了这一点。
也许有人会问,一个被称为全县扶贫工作盲肠的贫困村,怎么还会有杏儿这样爱好写诗的女孩,这并不奇怪。诗歌作为梦想的载体,本身绝不嫌贫爱富,小人物也有梦想,苔花虽米小,也学牡丹开。辽西文学氛围好,涌现出为数不少的农民作家,梦想没有专利,只要心有所属,情有所寄,诗与梦想就会如影随形。
小说要抵达人物的内心世界,以笔为刀,以情为墨,刻画出人物灵魂的真实形态。小说通过杏儿眼中的两批扶贫干部,两条线相交织,呈现出扶贫工作一张蓝图绘到底的乡村生活画卷。身为第一书记的陈放知道,单靠输血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贫困问题,扶贫之要在于扶志,让柳城的年青一代成为热爱家乡、建设家乡的生力军,方能成就扶贫正果。否则,三年后驻村干部一走,无论办了多少项目,村子还会因为后继无人而返贫。
人生的二元一次方程有无数个解,正是因为有无数的解才让人生充满魅力,杏儿曾经想解开陈放的人生方程式,最后她明白了,做有价值的事情不需要理由,而人生二元一次方程的解,就在未来的自己身上,那是现实与精神相重合的自己。有了这些年轻人,柳城才有了生气,才有了薪火相传的希望。
作者:许旸
编辑:许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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