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1年科隆版《欧几里德几何原理》
**《中国图说》图解《关雎》中的“窈窕”
西方早期的汉学研究资料近年来颇受学界关注,包括汉外字典、中国传统经典西译、介绍中国风土人情的著作等等。汉字西译善本中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1813年法国汉学家小德金奉拿破仑一世谕旨编纂的《汉法拉字典》,以及1853年删去法文部分、送香港刊印的《汉洋字典》,后者还未发行便遭遇一场大火,仅数部存世,藏书楼有幸藏有一部。
1813年法国汉学家小德金奉拿破仑一世谕旨编纂的《汉法拉字典》
1662年,意大利耶稣会士殷铎泽(Prospero Intorcetta)和葡萄牙耶稣会士郭纳爵(Ignatius da Costa)合作,将部分《论语》《大学》翻译成拉丁文,取名《中华箴言》(Sapientia Sinica),在江西建昌刊行,是为中国古典西译的开先河之举。因版本太珍贵,西方学界一度认为此书已散失。后徐家汇藏书楼经整理发现了《论语》一册的前五章,震惊海内外,被人们俗称为“半部《论语》(治天下)”。
法文《中国悲剧赵氏孤儿》于1732年由法国汉学家马若瑟(Joseph de Prémare)根据元曲《赵氏孤儿》翻译而成,是第一部被翻译成西文的中国戏剧。而1761年在伦敦刊行的《好逑传》(HauKiou Choann)又名《侠义风月传》(ThePleasingHistory)则是第一部被翻译成西文的中国小说。
在复旦大学哲学学院宗教学系教授李天纲看来,德国耶稣会士基歇尔(Athanasius Kircher)的《中国图说》(《中国宗教、世俗和各种自然、技术奇观及其有价值的实物资料汇编》)是早期汉学著作中非常有特色的一部。《中国图说》于1665年在罗马刊印拉丁文版本,徐家汇藏书楼藏有1667年的阿姆斯特丹拉丁文版和1670年的法文版,它记述了传教士在中国的所见所闻,还配有精美的绘图,被视为当时欧洲了解中国的“百科全书”。李天纲介绍说,《中国图说》引入了很多中国文化符号,“首次用拉丁文解释《诗经》的首篇《关雎》,‘窈’‘窕’两字还有图解。书中虽然不乏杜撰、猜测,但至少可以看出西方研究中国的热情。”
《中国图说》中图解“窈窕”
**《古新圣经》抄本:破了学界“疑案”
在明清天主教文献收藏方面,徐家汇藏书楼可以与巴黎的法国国家图书馆、罗马的梵蒂冈教廷图书馆齐名。1996年,比利时鲁汶大学汉学研究者钟鸣旦(Nicolas Standaert)、杜鼎克(Adrian Dudink),台湾清华大学教授黄一农,以及“中央研究院”史语所研究员祝平一等人编纂《徐家汇藏书楼明清天主教文献》,由辅仁大学出版,把原藏于徐家汇藏书楼、后又辗转到台湾的一批中文文献公诸于世,引起学界的广泛关注。2013年,钟鸣旦、杜鼎克、王仁芳等又联手编纂《徐家汇藏书楼明清天主教文献续编》,由台湾利氏学社出版,收录了徐家汇藏书楼所藏84种文献,其中就包括法国耶稣会士贺清泰(LouisAntoine de Poirot)的《古新圣经》珍本。
贺清泰为清宫画师,历经多年翻译完成中文本《古新圣经》,是现存最早的白话文汉译本《圣经》。第一位来华的新教传教士马礼逊翻译的《圣经》译本,就有参考贺清泰的本子。“藏书楼所藏抄本的问世,对于马礼逊译本与《古新圣经》之间的关系可以有更好的比较研究。现在已经有学者开展这方面的工作了。”徐家汇藏书楼馆员徐锦华作了进一步解释:“比如有学者发现,《启示录》的第12章第3节,说到天上有一个异象,原文拉丁文本是Draco,英文本是Dragon,贺清泰将其译为‘蟒’,马礼逊译为‘龙’,而‘龙’是在中国被广泛使用的正面形象,将其和恶魔化身的Draco/Dragon对译,在文化上会产生冲突。这里可以看出在华多年的天主教耶稣会士和初到中国的新教传教士对于中国文化的不同认识。”
有60多年时间,《古新圣经》不见踪迹,最后一次出现是在1940年前后徐宗泽编纂的《明清间耶稣会士译著提要》里。据说北京北堂有个稿本,但学界一直难见“真身”。2011年藏书楼所藏抄本的发现,无疑了了学者们长久以来的一个心愿,因为不管是在《圣经》翻译史、语言学、比较文学,还是天主教在华传播等研究领域,贺清泰《古新圣经》都有着极高的学术价值。
整理过程中,徐家汇藏书楼还发现了2部没有正式出版的《圣经》的节译本,分别是两位华人耶稣会士王多默、许彬翻译的。其中有一个本子还是上海土白的译本。“这两个本子时间上在贺清泰的译本之后,在李问渔、马相伯的译本之前。而且李、马的译本和这两个本子都是在徐家汇完成翻译的。通过几个译本的比较,能够更好地揭示当时徐家汇地区华人耶稣会士的活动脉络与中外文化交流的情况。”徐锦华说。
上海许氏(左)、江苏王氏家族(右)流传的中文本《圣经》
上海大学历史系教授陶飞亚目前正在进行一个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汉语基督教文献书目整理与研究”:“我们对全国所藏的汉语基督教文献进行梳理,已经整理了15000多种,徐家汇藏书楼藏有2000多种,品相一般都很好,这里是中文基督教文献收藏最重要的地方了。”在他看来,这批汉语文献不仅对研究中国教会历史、基督教中国化及中国社会的变迁是不可或缺的资料,而且对研究明清以来西方文化与思想在汉语语境中的转换与再创造有特别的意义。
**全世界最全的一套散页版《申报》
开埠后的上海华洋混杂,成为一个重要的出版中心。徐家汇藏书楼所藏近代报纸期刊的数量、质量可以说超过世界上任何一个图书馆,一直以来都是上海图书馆的一个强项。
字林洋行1861年出版的《上海新报》,是上海最早的中文报纸,1872年停刊。在《申报》出现前的10年里,是上海唯一的一份中文报纸。因为时逢太平天国运动,《上海新报》刊登了许多新闻,基本都是实况记录,非常珍贵,成为研究太平天国运动的重要来源,只有徐家汇藏书楼有藏。
近代中国发行时间最久、在中国新闻传播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申报》,1872年在沪创刊,1949年停刊。“虽然陆陆续续出现过很多套《申报》,但最全的一部就在徐家汇藏书楼,从创刊到最后结束,缺了3天半,后来又增补进去1张半。”为了更形象地表达“全”,陈秉仁作了个比较:“原来的上海报刊图书馆也收藏《申报》,他们跟申报馆有关系,照理说收藏的应该是最全的,但也不及藏书楼的这套。而且,报刊图书馆后来移交上图的那套《申报》已经改装过,作为申报馆的档案资料,外面做了一个封套,成了精装版。装订之后就带来一个缺陷,中缝里面的广告都没了。”1980年代,上海书店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影印《申报》,依据就是徐家汇藏书楼所藏的散页版,为新闻出版界的一件大事。
除了中文类报纸期刊,藏书楼还藏有不少难得的外文报刊珍本,包括上海最早的西文报纸《字林西报》(1850—1951年),以及当时工商界的名册《字林西报行名录》等。
作者:荏山
编辑:于颖
责任编辑:任思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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