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歌一诗,皆是家风好传承
国家一级演员范林元(左)与冯小英以评弹形式演绎唐代杜牧的《清明》。凡军摄
“冬至祭天、夏至祭地、春分朝日、秋分夕月、仲秋报社。古人对天地、自然都充满敬意,唯独清明,是古人对于‘人,的尊重。”上海社科院哲学所研究员陈忠道出这一节气的与众不同,“正因为此,中华儿女过清明时,传承家风、家训是与祭扫同样重要的命题。”
昨天下午,由市文明办和SMG广播中心主办的“我们的节日———海上畅谈·话清明”在青浦区朱家角水乐堂举行。著名音乐教育家贺绿汀的女儿贺元元、上海钟表大王孙梅堂的外孙女毛佩令、“中国二十二大电影明星”之一上官云珠的儿子韦然、书画家王退斋的女儿王辉等人先后分享先人点滴。对子女后辈而言,先人一言一行、一歌一诗,都可成流传后世的家风训诫。
“告诉父亲,《游击队歌》唱到了天安门广场”
贺元元着一身红衣上台。在她看来,追思父亲贺绿汀本就是桩红色的、充满暖意的事情。
在贺家,红色意味玫瑰。“父母生前跟我们说,在世时待我们好些,过世以后,只要每年放一束花即可。”贺元元说,这束花里必有一朵鲜红的玫瑰。等父亲贺绿汀过世后,一朵玫瑰成两朵,贺元元说那是父母间的相濡以沫感化着女儿。“我父亲从不主张给自己过生日,可母亲90岁生日那天,他让我买了9朵玫瑰,他自己则一大早从医院赶回家。”那天,当着音乐学院老同事的面,老院长贺绿汀一身灰色中山装,在沙发上挨着夫人坐下,没说什么贺词,只情不自禁地拥抱了一下。自此后,玫瑰是两位老人的长长久久的见证。
在贺元元看来,红色也是父亲一生历经坎坷却乐观积极不改初心的属性。一回,贺元元在外用餐,邻桌有人认出这是贺绿汀的小女儿,便合唱起 《游击队歌》。“我们都是神枪手……”唱着唱着,一桌变两桌、三桌,领唱的对贺元元说:“在那艰苦的年代,像这样曲调轻快活泼的抗战歌曲真的不多,感谢贺先生!”贺元元回忆,《游击队歌》 诞生于山西临汾市一间煤仓里。2011年,她与大姐贺逸秋随央视纪录片摄制组前往临汾寻找这间煤仓,但它早已在岁月洪流中消隐。不过那次临汾之行,他们却有意外惊喜。“《游击队歌》 原来有两段歌词。我们在临汾发现了父亲的手稿。”从中可见这段歌词的全貌———“哪怕日本强盗凶/我们的兄弟打起仗来真英勇/哪怕敌人的枪炮狠/找不到我们的人和影/让敌人横冲撞/我们的阵地建在敌人侧后方/敌人战线越延长/我们的队伍越扩张/不分穷/不分富/四万万同胞齐武装/不论党/不论派/大家都来抵抗!我们越打越坚强/日本的强盗自己走向灭亡/看那最后的胜利日/世界的和平现曙光!”歌曲诞生的1937年,正是淞沪战场节节败退、太原落入敌手的时候,读懂这段历史,便能知晓贺绿汀的创作在那哀鸿遍野的年份鼓舞了多少中国人。
去年9月3日大阅兵时,抗战歌曲联唱里就有 《游击队歌》。贺元元说:“今年清明时,我会告诉父亲,《游击队歌》 唱到了天安门广场。”
常咏父亲“水仙诗”,清白立于滚滚尘世
对诗画家王退斋来说,他留给子女的家训,则是水仙那般的纯洁。
王辉的回忆从她40年前与父亲同进菜市场开始。“一小贩坐在一堆大蒜头后面,父亲一见,马上就发现,其中有一棵是水仙花梗。”王辉记得,父亲向摊主说明,那是棵水仙,却被对方送记白眼,“要养你自己去养”。古稀老人闻言,小心翼翼地拾起水仙梗,像宝贝般带回家好生伺养。“我们都觉得那水仙是残破的,父亲却悉心养出了晶莹剔透的花。”后来,王退斋告诉子女:“无论一个人的命运被抛到哪里,无论身处怎样的环境,都要洁身自好,保持人品。”王退斋还特意作了一首 《残水仙》:残妆犹是水中仙,底事沽身到市廛? 直与青葱同论价,难和绿萼共争妍。清泉白石谁将护?玉骨冰姿只白怜。忍使名花任憔悴,解囊我为赎婵娟。
上世纪80年代,梅兰芳纪念馆请王退斋画梅兰芳肖像。“那时家中的房子很陈旧,谁走路动静大些,地板就跟着振动,父亲为了静心作画,只能每晚半夜起来。”让王辉和家人吃惊的是,几个通宵熬下来,父亲的作品却让人大跌眼镜,“怎么一张宣纸上,梅先生的画像只占不到四分之一,周边全是空白。”直到父亲告诉她,纪念梅先生,这画不该是他一个人的。他请来书画界朋友,这位在画像周边写上赞赏梅兰芳的诗词,那位补画一些表现梅兰芳精神的竹与梅。有人以为王退斋会把这幅集齐名家手笔的画拿去拍卖,岂料他不取分文捐了出去。“这像极了他的一生。”王辉说,“清白立于滚滚尘世,这也是他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
本报首席记者 王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