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痴”谷好好:“做团长要唱好一个团的戏!”
走进谷好好的办公室,便被红花绿叶遮住了眼。总在朋友圈看到别人旅游的风景照,谷好好只能在办公室“营造假象”———想象自己置身在花园之中,这也有助于思考和创作。做了团长之后,她全年无休,清明小长假也没回老家温州,依旧是和团队筹划接下来“临川四梦”的演出。最让她感慨的是,工作轻而易举地剥夺了她的睡眠。说到睡觉,谷好好一下子提高了音调:“过去我是个睡宝宝,沾到枕头就能睡,同行开玩笑我舞台上精力十足都是源于我睡得饱。可现在成了晚睡早起的工作狂。”
谷好好说自己累却快乐。“过去做演员是唱好一个人的戏,现在做团长要唱好一个团的戏。一个人是好,全团的人都能发挥自身价值,拥有幸福感才是好上加好。”很多人为她在舞台盛放之时退居幕后而惋惜,她却把这看作是一种对前辈同事、上海昆剧团和昆曲事业的回报。她说,所有的付出与获得都离不开“热爱”二字。谷好好痴迷于台前的风光无限,更痴迷幕后成就昆曲事业的默默耕耘。
“杜丽娘”改行当武旦
说到谷好好的从艺之路,绕不开她改行的故事。进戏校之初,她舞的是闺门旦的水袖。或许是爽脆的个性使然,或许是被舞刀弄枪所吸引,明知昆曲重“三小(小生、小旦、小丑)”,她偏偏要走上武旦这条“女汉子”的道路。晚自习时,搭戏的柳梦梅总是找不到她这个杜丽娘,原来,她正躲在武旦组外面偷师。
机会来了。王芝泉教授的武旦组排《挡马》,这出戏是她的看家戏,由“传字辈”老师方传芸、松雪芳从京剧经典移植而来,特别为王芝泉设计了“双脚掏翎”的绝技。武旦组的学生没人能完成这样的动作,有人向老师推荐了谷好好。“面试”内容是踢腿。渴望成为武旦的谷好好踢个没完,王芝泉喊停,她还在继续踢。“她一边踢一边看着我等我松口收徒。我瞧这小姑娘功夫好,肯吃苦,跟我有几分相像,便借了来排戏,没想到这一借便是几十年。”王芝泉回忆说。原来,王芝泉学艺之时,最早被分在花旦组,同样是凭着一腔热血,硬是开辟出昆曲武旦行当的新路。
改了行,自然要加倍追赶同学的进度。谷好好不断告诉自己是“最差的”,要笨鸟先飞。平日练功她永远最晚走。武旦不比小生闺门旦,没有多少前人的资源可以依傍,所以师徒俩要摸着石头过河。一日晚上下班,王芝泉回家,发现谷好好蹲在大楼门口等她:“老师,我有个动作还要和你商量商量。”
“谷好好不做好一件事就不吃饭、不睡觉。”王芝泉说。最终,谷好好一口气拿下同辈演员中的多个第一:第一个成为国家一级演员,第一个拿下梅花奖,第一个举办个人专场。“找对人了!”这四个字就是老师对爱徒最高的褒奖。
从台柱子到一团之长
舞台上的鲜花掌声还没停下来,2013年,她成了上海昆剧团团长。得知谷好好被任命为团长,恩师王芝泉却很揪心。“当年练高难度的大靠戏,我把脖子练坏了,后来谷好好学戏,也跟着把脖子练坏了,武旦这一行吃的苦受的罪比旁人多出几倍。”看到谷好好在舞台生命的黄金时期退居幕后,为事务工作告别舞台,怎能不痛?不过,王芝泉反过来想想也是好事:这姑娘的艺德好,脑子活,在管理岗位上对昆曲事业能有更大的贡献。
谷好好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老师的预言。通过一系列新戏的推出,多位演员相继“摘梅”,2015年,全团演出场次226场,足足增长70%,而今年,演出计划更是逼近300场。有戏演了,何愁演职员没有积极性? 都说现在的戏曲小演员吃不了苦,可在昆剧团,小伙伴都互相铆着劲,私下抓住老师开小灶,哪怕生病也咬牙完成演出。而另一边,老艺术家为传戏教戏成日与孩子们在一起,心态也变得更年轻了。
成了幕后推手,谷好好近年鲜少在舞台亮相,戏迷很想念她,希望她能趁年轻再排几出大戏。可谷好好还在为团里的其他演员盘算着:“黎安、吴双的官生、花脸之后,是时候再为闺门旦排几出作品了。”至于自己,她说还是再等等。谷好好有句话在圈内流传———这辈子嫁给昆曲了。成了一团之长,她更像是为他人做嫁衣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