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阅读·“全国新书发布厅”重点推荐】如果让卡夫卡来写当代中国人的生活
《情史失踪者》
阿乙著
译林出版社(2016年6月版)
■章迪思
“不想当作家的公务员不是好编辑”,在流行跨界、混搭的年代,作家阿乙的经历可以说完美诠释了这句看似矛盾的话。
阿乙,原名艾国柱,生于1976年,江西瑞昌人。曾做过小镇警察、组织部公务员,辞职后进入媒体,辗转于多个城市,从郑州到广州,从南方体育到新京报,写球评,任体育编辑,后转入纯文学写作,现居北京。
三十二岁开始“真正的小说创作”,出版处女作短篇集《灰故事》。2010年年末第二本短篇小说集《鸟,看见我了》出版,收获巨大好评,2011年获提名第九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最具潜力新人。
在2010年凭 《那晚十点》获得人民文学奖中篇小说奖之前,阿乙只是一位沉默的外省文学青年。他曾是在父亲集权管制下成长的压抑少年,曾是受八年失恋煎熬的小镇落寞青年,也曾是乡村派出所苦闷绝望的警察——这些生活经历,都是他写作里的重要景观与丰富底色。
正如北岛的评价,“就我阅读范围所及,阿乙是近年来最优秀的汉语小说家之一。他对写作有着和对生命同样的忠实与热情,就这一点而言,大部分成名作家都应感到脸红。”县城经验、警察经历是阿乙小说独特的源泉,他曾经用两个词:“犬儒”与“麻木”形容当下中国人的精神状态。他的写作都指向同一个主题:在边远小镇喧嚣的背景下,一个个生命是如何违逆生活平庸的本质,与孤独抗争,而最终又如何殊途同归地死于失败。
熟悉卡夫卡作品的读者会发现,阿乙的创作多少有卡夫卡的痕迹。在之前的访谈中,阿乙也谈论过这个问题。“没有读卡夫卡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样去推开文学那扇门。反复阅读卡夫卡,你就知道写作是没有门槛的,他把所有写作者解放出来,告诉你写作就是写日记,不要有什么居心,不要有结构,不要有想法,不要伏笔,就纯真面对世界,思考世界,把你的灵感全部化成短篇,有的几千字,有的几十个字,每天磨炼这些东西。”
可以说,阿乙的创作之路,是典型的非科班出生的“文学爱好者”用的“笨办法”。他又总是太坦诚,扒开自己的胸膛朝里面看,看到黑洞洞的深渊。他的语言和比喻也经常很“笨拙”,是一种出戏的、不合时宜的笨拙。但这也是一种有力的笨拙,它不断地以各种不合时宜的方式,在各种古怪的地方警醒读者:上帝之眼存在,和正义、慈悲、命运有关。这些都大于场景,大于身临其境的真实感。
再来谈谈此次出版的 《情史失踪者》。这是阿乙最新的短篇小说集,其中收录了七篇新作。阿乙在近几年的创作实践中逐渐突破之前的小镇青年视角,对整个写作格局进行了拓展,从一个更高的角度来审视中国普通民众的人格形态与思维逻辑,展现了一种普遍存在的生存状态,这是一种原生状态,与文化阶层相隔而被忽视的状态,也是大众的状态。阿乙独特的人生经历使其描摹的众生相格外真实。这种老辣与精准得近乎残酷的笔法有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狠劲儿,在《情史失踪者》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如《肥鸭》这个短篇讲述了一位少女与她的祖母如何在平常的市井家庭中相杀,最后分别离奇死去的故事。这种平庸的恶充分概括了中国家庭文化中的劣根性。《虫蛀的外乡人》 讲述了一群乡民在获得了生杀予夺权以后表现出的异乎寻常的残忍和贪婪,其中膨胀着愚昧的原始,是文明社会中的野蛮,是人性中深埋的危机。《作家的敌人》讲述了一个名利双收、享有极高声誉的老作家,已被浮华消磨了灵感和写作技艺,却存有鉴赏力,他发现了一个极有天赋的新人,并因此备受折磨,精心计划着阻止新人崭露头角的阴谋……在《忘川》等篇目中,阿乙则在文风、题材上进行了富有实验性的开拓。
可以说,《情史失踪者》是一部极其丰富的作品,本书无论在深度、领域、风格还是写作技艺上都超越了阿乙以往任何一部作品,也是作者自己极为看重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