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科优化不能“新瓶装旧酒”

辽宁省近日出台“十三五”高校人才培养规划，披露今后5年该省在高等教育结构优化上的举措：将面向重点和战略性新兴产业增设本、专科专业37种；同时，将停招或撤销办学水平低就业质量差的本、专科专业点各80个左右。简单地说，哪些专业今后是潜力股，哪些专业前景不妙，随着规划的发布，当地的高校和学生，心里都要明亮很多。

高校如何面向未来社会的变革及时调整专业设置，培养符合市场需求的人才，业界一直讨论颇多，难以形成共识。就以此次辽宁对高校专业“动刀”为例，高教界人士很快形成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有的褒奖有加，认为来自省级部门的顶层规划将有助于改变高校专业设置同质化的现状；也有的提出质疑，认为这种明显带有“计划经济”色彩的做法，很难在操作中奏效。

多地密集出台优化专业方案，疑似提前布局“双一流”

7月27日，辽宁省发改委、省教育厅出台　《辽宁省“十三五”高校人才培养规划》。未来5年内，根据辽宁省产业升级最紧缺、最急需的人才，当地将增设18种本科专业和19种高职专业，如微机电系统工程、纳米材料与技术、机器人工程等，这些新专业的就业领域将集中在智能装备与机器人、船舶、航空航天、3D打印、IC装备、云计算与大数据、卫星导航、新材料等重点产业和战略新兴产业。

最近一个月，包括辽宁在内，多个省市都密集传出了调整、优化本地高校专业结构的消息。比如，山西省提出，今后几年将打造60个本科优势专业，优先支持在当地属空白科类的本科院校建设。浙江省将在今年下半年启动实施本科高校分类评价管理改革办法和分类评价考核工作，遴选“十三五”优势专业，推动高校调整优化学科专业结构。

事实上，多地出台针对高校学科专业的新举措并非偶然，主管部门在谈及背景时均提及“双一流”建设这个关键词。

7月31日，针对网上流传的一份“首批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拟定名单”，教育部新闻发言人续梅公开回应：教育部从未发布过“双一流”名单，正与相关部门抓紧研究制定统筹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实施办法，争取尽早出台。

但无论是对各地还是高校来说，“双一流”具体实施办法“落地”只是时间问题。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盘点本地高等教育的“家底”，凝练符合未来发展方向、具有竞争优势的学科，已是时不我待。

而从学科专业的布点来看，辽宁此次发布的规划也极具风向标意义：该省拟调减招生规模的49种本、专科专业中，面向第三产业的专业有48种，占98.0%；明确提出停止本科的公共事业管理、电子商务、英语、信息与计算科学、视觉传达设计等39种专业79个专业点的招生计划，待现有在校生全部离校后撤销。而从这些专业名称看，被亮红牌的专业都曾经是考生追捧的“热门专业”。而未来5年，辽宁拟扩大招生规模的60种本、专科专业中，面向第二产业的专业有42种，占70.0%。

一窝蜂上马，很容易留下一堆内涵不新的“新专业”

无论是提前布局、应对“双一流”建设，还是提升本地高等教育服务经济社会发展的能力，在一些学者看来，对落伍的专业“关停并转”，应对未来发展需求进行布点和布局听起来很不错，但把好事办好并不容易。

“给高校的专业改个好听、时髦的名字很容易，但目前真正需要改变和提升的是学科的内涵。”高教专家、原上海大学副校长叶志明颇有感触地说，和国外高校的院系名称相对固定不同，本土高校总会周期性地上演一轮给专业改名字的高峰期。“院系还是那个院系，教师和课程也都不曾改变，通过翻牌一个新的专业名称，给人一种成功培育了新的学科增长点的错觉。”这样的学科结构优化显然只是“新瓶装旧酒”，缺乏实质性的教改举措，专业内涵没有得到提升，人才培养仍然无法满足社会的期待。

比起在专业名称上做文章，让叶志明更担心的是，由政府主导式的让高校开办新专业的做法，一旦操作不慎，很容易误导高校。因为主管部门发出规划或“指令”后，省属高校有时会不顾一切地照办，或一窝蜂地上马新专业，希望得到更多的学科支持。而其结果可能是，需要的人才并没有如愿培养出来，倒留下一堆名字焕然一新但内涵又不符合新专业的“新专业”。

科学优化学科布局，是对高等教育治理能力提出的考验

根据高校的学科现状和未来发展趋势，综合本地人口结构、产业结构和就业等信息，适时调整人才培养的结构、层次并作出合理科学的规划，这对高等教育治理能力提出了考验。

早在2011年，国内高校就新增过140个新专业，诸如纳米材料、物联网、新能源都在其中。这些新专业后来被纳入修订后的教育部本科专业目录，而其入选依据就是当时所确定的战略性新兴产业。

“坦率地说，有些所谓的新专业，在传统的本科专业目录中也可以找到。”有学者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直言，大学到底是改个专业名字作罢，还是在提高服务经济社会发展的能力上下功夫，这才是办学者和主管部门要认真对待的问题。他回忆，在这一轮教育部本科专业目录调整的过程中，就突然冒出来不少要求新增本科专业的提议，有些提议的背后，明显还得到了一些部委的支持。比如有的单位提出，要新增国土专业；也有知名学者提议，希望增设钢结构专业。但在后来的论证阶段，这些提议都被驳回。以钢结构为例，本身就是土木工程专业的一个新的分支，根本没有必要再辟新方向。“新设或关停专业，看上去很简单，其实背后牵涉着多方利益群体，很考验主管部门和高校的决策管理水平。”

“社会在前进，对学科专业进行动态调整，有时候必须有政府的适度参与。”沪上高校一位常年从事招生工作的负责人则表示，此次辽宁发布的“十三五”高校人才培养规划中蕴含着诸多积极意义。比如，对一些办“滥”的学科和专业动真格，予以停招和撤销。“像英语、管理类等专业，早就可以收缩规模了。但如果不出台一个高层面的总体规划，制定具体的时间表和路线图，高校碍于目前的机制，恐很难真正关停、淘汰一些落伍的学科。”

报首席记者　樊丽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