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保平新作、上海国际电影节获奖影片《追凶者也》上映 “类型化进程中重要的一个过渡带”
曹保平是谁?普通观众不算太熟。但连续两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他的名字成了热词。去年由他执导的《烈日灼心》颁出史无前例的“三黄蛋”奖杯,邓超、段奕宏、郭涛同时收获最佳男演员奖;今年《追凶者也》则帮刘烨捧回同一奖项。由此,曹保平得到“影帝制造机”的雅号,他的新作也顺理成章引人期待。
上映4天,今年上海国际电影节获奖影片《追凶者也》收获票房7000万元,比去年《烈日灼心》的同期表现少了4000万元左右。同样的导演、类似的题材、相近的档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追凶者也》都绕不开《烈日灼心》。曹保平承认:“它们气质上是类似的,都是犯罪题材,表演也有共通之处。”但相比观众总把《烈日灼心》作为《追凶者也》的参照版,导演更希望影迷能看见一个“写在云南的《低俗小说》”,有着昆汀·塔伦蒂诺的影子。
《烈日灼心》走向悲壮,《追凶者也》步入荒诞
《追凶者也》的故事一句话就能说完——云南某地,因被各方疑为一桩凶案的祸首,刘烨饰演的汽修工宋老二踏上自寻真凶之路,并在一路上与“小混混”王友全以及张译饰演的夜总会领班董小凤有了命运牵连。杀人、藏匿、真相大白,单看这些关键词,曹保平的最近两部作品确有相似。《烈日灼心》是警察伊谷春跨7年不舍追凶,《追凶者也》则是汽修工宋老二一路盘山自证清白。而两者的差别同样能简明扼要地讲:《烈日灼心》有条清晰的叙事线,《追凶者也》小小地玩了一把三段式环状结构。
最近一年多来,国产电影开始热衷玩结构,导演们纷纷抛弃传统线性叙事,喜欢将一件事情切开后再花样缝合。王小帅的《闯入者》、忻玉坤的《心迷宫》、毕赣的《路边野餐》以及杨超的《长江图》,莫不如是。所以,当《追凶者也》被切为五大段,以章回体环式结构切入各个主人公视角时,有影评人说,瞧,中国影坛又多了一位昆汀的模仿者。
是的,操纵结构的手法在世界影史毫不新鲜,从昆汀、科恩兄弟、盖·里奇到冈萨雷斯……光是这10年内就能数出一堆高手。但曹保平不介意做后来者,因为在他看来,“结构只是一种叙事的手段,虽然许多导演认为环式地讲故事最有意思,能出其不意,但这不代表环式结构就是最高级的。多数时候,影片的意义不在于结构,而在于内容。”昆汀的《低俗小说》是他唯一一次觉得结构本身产生了意义,这兴许就是他希望《追凶者也》能让观众联想到《低俗小说》的一大原因。
颇有意味的是,一旦观众把关注度完全放到内容上,《烈日灼心》与《追凶者也》便有了截然不同的气质——在貌似雷同的真相求索道路上,如果说前者走向了悲壮,那么后者便步入了荒诞,荒诞甚至接近于癫狂。就像曹保平自己所说:“《烈日灼心》 是更严肃、更正向的剧情片。《追凶者也》不是个需要特别使劲的故事,它更像一个故事串联起几个生动的人物,好看。”
商业片向左,文艺片向右,他选择第三条路
乍看看结构,细品品内容,再往深处探究会发现:《追凶者也》的环形追逐中,最为深层次的矛盾不是命案,引发这场连环闹剧的核心事件,实为一种理念的冲突。具体地说,是故事一开头就讲到的传统农村习俗与工业化发展进程之间的矛盾。把人性的观照小心嵌套进黑色幽默、环式结构的商业类型片外壳里,这恰好印证了影评人沙丹所言“《追凶者也》不是曹保平导演作品中最令人满意的一部,但是他类型化进程中重要的一个过渡带”。
中国电影市场里,多数作品是泾渭分明的。商业片向左,讲究元素堆砌,讲究演员阵容,有简单的故事逻辑和突出的视觉效果。文艺片向右,不求视觉奇观,也不屑“流量小生”,不会塑造大是大非的角色,让观众一目了然的观影体验更是大忌。与大多数相比,选择第三条路的曹保平显得极其特殊。
许多人或许不知道,曹保平跟王小帅、娄烨等第六代导演都是电影学院的同学。旁人眼里,他们那代电影人最好的选择,是拍作者电影,去电影节,混出名声后借资源完成自己的创作。王小帅、娄烨都是如此。1990年代,大多数的作者电影挂着“文艺”的标签,潜入时代捷径,他们关注边缘人物,讲述青春残酷物语,描摹年轻人颓废而又沉坠其中的城市图景。但曹保平说自己很排斥那种做法,“我不想去拍一部电影,表现一位颓废青年的样子,或去讲一个吸毒者的精神世界。”自始至终他想做的,就是有强烈叙事的主流电影。所以,在同窗都把镜头对准社会边缘时,他留校做了电影文学系老师。也因此这个象牙塔里的导演并不高产,《追凶者也》之前,他为人熟知的影片只有3部《光荣的愤怒》《李米的猜想》《烈日灼心》。
这3部作品多多少少都在探讨复杂人性,又从没彻彻底底放弃明星、类型元素等商业化指征,豆瓣评分依次为7.9、7.7、7.8,足见曹保平在商业与文艺的中间路线走得游刃有余。
现在的《追凶者也》与前作相比,豆瓣评分7.6,略逊一筹。但依然有曹保平的风格与水准,“我不执着于太深刻的态度,但若没有态度,就成了脑残电影,那也是我所不甘的。”是以为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