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负,需从“囚徒困境”中突围

2017-02-08信息快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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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给孩子减负,很多家长和老师都深以为然。可减负就从你家孩子开始,就从现在开始,行不行? 估计十个家长,九个半不同意!”这是沪上一位资深初中校长的感慨,道出了社会实情,也道出了多年来“减负令”难以奏效的根本原因:在孩子减负问题上,一直存在着“囚徒困境”——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家长,大家都希望减负从“别人家的孩子”先开始。

今年是上海新高考元年,也是上海推进教育综改的关键年。能否抓住教育改革的重要契机,为困扰中小学生长达半个多世纪的课业负担问题寻求破解之法?

现在还有没有不补课的孩子?

我国《义务教育法》规定,学校和教师要按照确定的教育教学内容和课程设置开展教育教学活动,保证达到国家规定的基本质量要求。而根据2013年教育部《小学生减负十条规定》,小学四至六年级每日家庭作业量不超过1小时。

“无论是从法律来看,还是从教育部一些可量化的标准来看,上海大多数义务教育阶段的学校都是达标的,即使少数学校在作业量上存在超标的情况,也不会产生过于沉重的课业负担。”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部主任、中国教育学会副会长袁振国指出,当前中小学生的课业负担,主要源自于升学方面的压力。“现在到中小学去问问,估计从来不补课的学生是绝少数。人人都在外面补,都是为了想上好学校。”

减负这个结之所以难解,因为它已经承载着太多学校教育之外的期待。而在袁振国看来,为减负降温,有些科普工作必须要做。比起孩子,很多家长的教育理念需要好好“补一课”。

“虽然补习市场十分火爆,但补课和学业提升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 很多家长根本不清楚。”袁振国介绍,华东师大一项最新的调查表明,学生补课时间和学业成绩提升之间并不是完全正相关的关系。一旦补习时间超过2小时,对学业水平提升的效果就大打折扣;补习时间超过3小时,则会呈现负相关的关系。

为何每次推出减负新政,效果并不如人意?

“老实说,减负政策出得越频繁,家长心里越没底,就越焦虑。”一位中学老师说。

上海市静安区教育学院附属学校校长张人利掰着指头算:从1955年教育部发出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个减负文件开始,教育部至少已经9次发出文件,强调要给中小学生减负。

可是为什么每次推出新的减负政策后,效果并不如意料中那样如意? 张人利认为,细究各类“减负”政策,出台的初衷都是好的。比如从上学期开始,上海的小学开始全面推行“零起点”“等第制”,这些举措确实都符合小学生的学习规律,有助于减轻因学习产生的心理压力。

“但任何一项政策,在执行的过程中可能解决了一些问题,也会带来一些新的问题。”张人利说,减负政策也如此,由于缺少后续跟进、配套举措,一段时间后难免会造成效果反弹。仍以最新出台的“等第制”为例,推行一段时间后,除了家长要适应、读懂孩子手上那张全新的、带着很多等第评价的成绩单,学校对老师的教学质量监管,也必须要拟定新的办法。“对学生的评价从分数评价改成等第评价后,学校如何精准地评价老师,鼓舞老师的积极性,这就是等第制带来的新问题。”在推出减负政策的时候,如何尽最大可能发挥其功效,将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减到最低,考验管理部门的决策水平。

负担在不同个体身上有不同表现

采访中,不少一线教师告诉记者,中小学生的课业减负之所以显得特别艰难,除了激烈的升学压力,何谓“负担”,在不同的个体身上都有不同的表现。

“教育应该是把被教育者带到他们想去的地方,减负也应该遵循这样的规律。”复旦大学研究生院院长钟扬教授以最近十分火爆的电视节目 《中国诗词大会》举例。在这次诗词大会上,有的中学生能背2000首古诗词。“以普通学生的标准,要达到这个水平,真是‘压力山大’。但有的学生特别喜欢古诗词,乐在其中,这样背几千首诗歌就成为自主学习。因为喜欢,就根本不是负担。”

钟扬还谈到了他的一则观察:当下大学生的写作能力普遍不如人意。照道理说,大学生写作不行,肯定是中小学时期写少了。可去做了调查后他发现,中小学的写作负担其实很重。问题在哪里呢?“很多中小学的写作训练,都是基于应试的重复劳动,这就是我们要直面的减负真相:现在的很多减负举措,减的是一些学生必不可少的素质和能力训练,增加的是体力和精神上的折磨。”

减负是复杂的系统工程,当有轻重缓急之分

在袁振国看来,中国历来有重教的文化,而步入社会转型期后,身份的焦虑、竞争的焦虑等各种复杂的因素,最后都传导到孩子的教育上。也正因此,减负成为一个复杂的、需要综合治理的系统工程。

为孩子减负,当有轻重缓急之分。比起中小学生减负,上海教科院副院长胡卫坦言,当下更应该集中力量出台一些政策,为幼儿园的孩子先减减负。“有两种倾向是当前必须要重视并整顿的,一是幼儿教育的‘学科化’,另一个是‘小学化’。根据人的生长发育规律来说,幼儿时期应该是通过游戏的方式来感知世界,必须以探究学习为主。”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超前学习已经扑向学龄前儿童,面向学前儿童的所谓“思维训练”、英语等课程在培训市场上十分火爆。甚至有一年级家长直陈,一些民间举办的低年级小学生数学杯赛中,已经冒出来幼儿园大班的孩子。“学科竞赛已经从小学生发展到学前了,这多么可怕!”

“升学压力再怎么传导,也不能任其蔓延到幼儿园孩子身上,这会对孩子的身心造成严重伤害。”上海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青少年研究所所长杨雄说,“须知,过早的学科教育,其危害可不亚于给孩子吃三聚氰胺奶粉。”杨雄认为,在对市场培训机构加强资格审核,首当其冲是把好学前关。如同食品安全需要抓源头管理一样,面向幼儿的减负,也要采取类似的方法,予以重点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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