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异域的世界——读《把他们关起来,然后呢?》有感

2017-04-12信息快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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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事监狱研究工作有20多年的历史,又因为博士论文《监狱亚文化》慢慢在学术界发酵,看到美国作家贝兹·卓辛格的《把他们关起来,然后呢?》这本最新出版的著作,感到很有探讨的价值,写下一些感想,与关注社会、法治、监狱的人士共同讨论。贝兹·卓辛格以女性记者和刑罚学副教授的身份走访了卢旺达、南非、乌干达、牙买加、泰国、巴西、澳大利亚、新西兰和挪威九个国家的监狱,为时两年,相当不简单,同时她也提出了一些值得人们思考的问题。

对于贝兹·卓辛格提出的第一个问题:监狱里的犯人从哪里来?从书中可以看出,非洲国家的监狱关押的对象主要是敌对方的人员,是种族冲突的对象,不存在因犯罪而被关押的问题。但是在社会安全秩序稳定的国家,如新西兰、挪威等,监狱里关押的对象就是触犯刑事法律,受到法律制裁的对象。

监狱里的犯人各式各样,他们的人生经历也各有精彩,每一个犯人的故事都能成为衬托社会状况的一面镜子。在贝兹·卓辛格的书中介绍的每个国家的监狱都能找到不同一般的犯人。

我一直认为:“监狱只有两种人可以进来:一种是聪明绝顶的;另一种是笨的出奇的人”。监狱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进来的,进来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不简单。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说自然他们是触犯了国家的刑事法律,被制裁的,被限制人身自由的人。从文化人类学的角度来看,他们其实是异类人群,他们在某些方面出现了异常行为,需要进行一段时间地调整才能适应社会。从教育的观点来看,一个人若是犯罪,首先是教育的失败,无论是学校教育还是家庭教育。往往父母的自尊和威望受到极大地影响。许多父母会说:“教育不好孩子,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从我们的人生体验来看,社会底层的人犯法的多;知识贫乏的人容易犯罪;头脑简单的人容易犯罪。相反的情况,一些智商很高,教育程度很好的人也会犯罪,只是其比例较低罢了。

对于贝兹·卓辛格提出的第二个问题:犯人来监狱干什么?有犯人给我讲过:列宁说没有进过监狱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我一直没有去查过列宁是否说过这样的话,但反过来想想,这句话确实有一定的道理。经过监狱生活磨练的人生确实是丰富的,一般人没有进过监狱,自然不会有切身的感受,也不会对人生有犯人那样的感触。但我们怎么可能要求每个人为了获得丰富多彩的人生而要进入监狱去体验呢?可以说,犯人的人生体验是比较特别,但是也不值得炫耀,也不值得推崇。

监狱里的社会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犯人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情形?只要是外面的人都说不清楚,许许多多的说法都是毫无根据的。不要轻信别人的说法,只要他没有老老实实在监狱进行过调查,往往就是以讹传讹,凭空想象,虽然有些情节可能是合理的,但是也只能是想象而已。比如斯蒂芬•金所著的《肖申克的救赎》,名气很大,许多人认为作者写的是真的,但是我不相信他说的话。他不是当事人,又没有进过监狱进行深入地调查到底谁能说清监狱的情形,只有两类人:老老实实在监狱中调查的作家、学者;在监狱生活过的犯人、工作的警察。

贝兹·卓辛格调查了九个国家的监狱,可以说非常不简单,首先一个国家能够接受异国的记者,特别是女记者的调查光手续方面我们就能够想象其困难程度。她的调查可以带领我们进入到这些异国的监狱中看看什么叫落后、什么叫先进;什么叫原始、什么叫开放。如巴西监狱是一种管理落后的代表,犯人暴力事件层出不穷,黑帮控制,相互残杀,犯人暴动,警察野蛮镇压,犯人自己负担生活费等等乱想触目惊心。相反挪威的监狱就显得文明与先进,监狱提出的口号是“将他们(犯人)当人来对待,他们就会像个人”。没有围墙,没有电网的开放式监狱“遍布北欧各国”,挪威现在有三成监狱是开放的,犯人出狱前3年可以转到这样的监狱中,这里有超市,有免费电话,有网络,有自行车,有电瓶车,犯人可以自由行动,“我们和他们之间完全没有界限”,这让作者感到与其他监狱形成鲜明对照。这样的监狱在中国也没有出现。

所有国家的监狱一般会让犯人参加劳动的,这不仅是生活的需要,也是生理的需要,更是刑罚功能的需要。当然,有的国家强调劳动的惩罚作用,有的国家强调劳动创造的价值,有的国家强调劳动的生活意义,但是,不管怎么说,对待劳动的态度基本上大家普遍认为劳动是犯人生存的必须行为。没有了劳动,生活的意义就丧失了。没有了劳动,犯人的生命健康就会受到威胁。没有了劳动,劳动力就会浪费,社会资源就会掏空。与此同时,除了劳动,就是让犯人接受教育,进行思想转化,这种过程有的国家叫改造,有的国家叫自省,有的国家叫矫正(治),有的国家叫教化,有的国家叫康复。不管如何称呼,其实道理都是一样的,只是方法有所不同,如贝兹·卓辛格提出的阅读学习、戏剧治疗等,这些活动有的是由监狱的职员来进行,有的请社会志愿人士来进行,有的请宗教人士来进行。所以说,监狱的犯人主要的生活内容就是劳动、接受教育和有限的运动,除此而外就是“发呆”式的打发时间,熬刑期。

对于贝兹·卓辛格提出的第三个问题:监狱里的犯人如何回归社会?从道理上来说,经过了监狱艰难生活的体验,从监狱出来以后的人就会珍惜自由社会的生活,不会再去触犯刑事法律的规定,成为一个守法意识强的公民。但是这样的愿望具体到个人的身上就很难统一。有的人不但不会敬畏法律,反而更加破坏法律,报复社会,再次被法律制裁,也就是俗称的“二进宫、三进宫”。贝兹·卓辛格说新加坡的重新犯罪率是25%。其实,不管重新犯罪率到底是多少或者说多少比较合适,都不能掩盖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监狱的“矫治”的空间还很大,办法还应该有很多。贝兹·卓辛格试验的把余刑在五年以下的犯人组织起来办“监狱直升班”,然后让犯人出狱后上大学的做法值得提倡。但是,最近网上流传的让犯人阅读、写作可以免除重新犯罪的说法其实并不靠谱。

在监狱这个鱼龙混杂的世界里,有的人学会了如何生存,有的人学会了劳动技能,有的人学会了尔虞我诈,有的人学会了重新做人,也有的人接受不了现实的考验结束了生命。有人讲,监狱是个大染缸,好人进去也变坏了。这句话有一定的道理,监狱是个特殊社会,监狱的生态环境是非常复杂的,其原因在于犯人的成分多样,文化形态异样,管理起来难度是非常大的,用常理是没有办法解释通监狱事物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许多人没有办法理解监狱事物的原因所在。

看一个城市的文明程度就去看它的厕所,看一个国家的文明程度就去看它的监狱。可以说,这两个地方往往被人们所忽视,但又往往能够反映出社会问题的本质面貌。在人们容易忽视的地方才会有丰富的内容需要人们去挖掘,需要社会去重视。监狱对社会学家、人类学家、法律学家来说就是一个知识的宝库,这里面的学问是丰富精彩的,足以让学者去挖掘,去享受。我们也希望监狱能够越来越开放,越来越社会化,越来越“透明”,让更多的人了解监狱,才能让更多的人关注监狱,才能让更多的人关心监狱,监狱也才能掀开神秘的面纱,才能改进管理的水平,才能与社会文明进步保持一致的步伐。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应该关注贝兹·卓辛格的《把他们关起来,然后呢?》这本书。

贝兹·卓辛格的《把他们关起来,然后呢?》确实是一本不错的有关刑罚与文化关系的实证性质的著作,值得法学界,人类学界、社会学界的人士作为学术著作看待,书中提到的不同国家的监狱形态不仅能够反映这个国家的社会生态环境,而且能够反映这个国家的法治生态环境。同时,这本书也值得普通的民众作为小说来阅读,书中的故事还是很感人的,是值得大家去共同关注人类社会的发展状况和未来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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