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交风波令卡塔尔世界杯深陷危机

■本报记者　谢笑添

富饶的波斯湾地区向来动荡，阿联酋、沙特阿拉伯、巴林、埃及等多国与卡塔尔的断交风波掀起了中东近期以来的最大风浪，甚至已经波及足球世界。

尽管“体育不该被政治左右”早已成为被嚼烂的场面话，但在错综复杂的博弈面前，前者却很难摆脱强大政治外力的影响，譬如即将于五年后揭幕的卡塔尔世界杯。与七年前的南非一样，世界杯的卡塔尔之旅对于国际足联而言有着开拓疆土的特别意义，这将是这场蕴含着惊人商机与影响力的足坛盛事首度走入中东地区。然而，在阿拉伯世界不断发酵的断交风波却令卡塔尔人翘首期盼的大事件陷入空前危机。这场风波本该停留在政治层面，但阿联酋迪拜安全部门官员查希·哈勒凡在社交媒体的惊人言论却让战火蔓延到了体育世界———“如果世界杯不在卡塔尔举办，危机将会结束。”

一语既出，潘多拉的魔盒即被打开。

一场体育政治的游戏

语境的缺失是信息在社交网络传播过程中的天然缺陷。站在不同立场，对于这位阿联酋安全部门官员的言论亦有着不同解读。按照哈勒凡事后的解释，一切不过是其个人对于事态未来发展的预测，但在卡塔尔政府看来，却释放着挑衅甚至宣战的信号。

“世界杯举办权是卡塔尔的至高权利(sovereignty)，不容置疑与讨论。”卡塔尔方面认为，世界杯将成为阿拉伯世界抵御极端恐怖主义的有力武器，亦能“让不同政治意识形态的群体聚在一起”。而扎根英国、向来立场中立的新阿拉伯网则表态称，所谓抵制是“阿联酋面对卡塔尔威胁所发起的一场体育政治游戏”。

事实上，根据现有报道，除了哈勒凡那番动机与语气无法求证的言论之外，与卡塔尔断交的阿联酋、沙特阿拉伯、巴林、埃及等国均无其他官员要求其放弃世界杯主办权，只提出希望卡塔尔承诺不再资助恐怖组织等一系列政治条件。毕竟从逻辑上而言，通过抵制世界杯以满足政治诉求才是体育政治游戏的基本规则。若按照哈勒凡的说法，在放弃世界杯举办权后不予追究，反倒验证了卡塔尔方面的说法，“抵制只因嫉妒，而非出于对时局的关切。”

不过，无论抵制究竟是目的还是手段，卡塔尔世界杯的场馆及基础设施建设的施工受到波及却已成为事实。在沙特封锁与卡塔尔边境后，后者失去了唯一的陆路运输通道。卡塔尔的海路运输也被切断，唯有通过土耳其空运进口所需材料。尽管卡塔尔方面表示，工程工期并未受到影响，但未来依然存在着不小的变数。而英国广播公司(BBC)近日也披露了一份神秘的评估报告，直指卡塔尔世界杯的举办存在着极高的政治风险，或将最终流产。但卡塔尔则坚持认为，该报告的评估者有着其竞争对手的文化背景，公正性值得怀疑。

类似风波中，西方势力背后推动的阴谋论调从来不会缺席。颇为微妙的一点在于，从表面上看，卡塔尔被怀疑资助的穆斯林兄弟会至今尚未登上英美等主流西方国家的黑名单。曾资助该组织逾半个世纪的沙特阿拉伯在海湾战争后与其交恶，而阿联酋则于三年前成为继埃及后又一个将其列入恐怖组织名单的国家。然而，英美等西方国家对穆斯林兄弟会的态度其实在不断摇摆，美国曾在去年发起关于该组织是否具备恐怖组织性质的讨论，而英国前首相卡梅伦也曾在执政时期意图发起相关调查，为了避免被调查，穆斯林兄弟会将总部从伦敦迁往奥地利。

安全隐患或是最大威胁

除了政治风险之外，BBC的评估报告中还指出，“世界杯高额的举办成本已远远超出卡塔尔政府的预估。”这似乎也让那位阿联酋安全部门官员的另一番惊人言论听上去合理了一些，“一切争端的发起者其实是卡塔尔政府自己，执政者发现举办世界杯的费用远超预估，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放弃世界杯。”但英国《卫报》对此严厉反驳，认为本末倒置的逻辑根本站不住脚，“举办世界杯的成本可能会让全世界最富有的家族都感到头疼，但相比起发动一场战争，前者还是要便宜一些。”

相比之下，过去数月甚嚣尘上的那些关于卡塔尔世界杯主办权合法性的质疑要相对有力得多。根据美联社报道，质疑不少出自阿联酋等四国资助的游说组织和利益集团，主要内容是卡塔尔当初赢得举办权的贿赂传闻，以及建设体育场馆的外国劳工的恶劣工作环境。此前亦有媒体披露，来自卡塔尔的前亚足联主席穆罕默德·本·哈曼曾为2022年世界杯的落地向国际足联高层行贿数百万美元，但按照国际足联的内部调查结果，目前尚未有证据足以证实这一点。

丰富的石油资源构建了卡塔尔扎实的经济基础，贝克研究所国际问题教授克里斯蒂安·乌尔里森则指出，过去十年卡塔尔始终将体育视作提高国家品牌知名度的手段，因此几乎所有的资源都会向世界杯倾斜。换句话说，只要材料进口渠道畅通，在场馆及基础建设这些财政主导的问题上，一切顾虑都是多余的，而世界杯期间的安全稳定才是真正值得担忧的问题。

由于国土面积较小，根据卡塔尔世界杯的筹备计划，不少场馆间的车程在一到两个小时之间。一方面，这为球迷一日辗转多个场馆观赛提供可能，另一方面过于密集的人群也将带来更大的安全隐患。对于外界的忧虑，卡塔尔方面表现得颇为自信。卡塔尔世界杯遗产与交付最高委员会秘书长哈桑·埃尔塔瓦迪在接受　《纽约时报》　专访时表示，卡塔尔与世界各大安全机构有着足够密切的交往与合作，足以在世界杯来临时积累充沛经验，抵御恐怖组织的渗透。然而，在如何应对球迷间的潜在冲突问题上，埃尔塔瓦迪的解释就多少有些无力。他认为，“类似英国与俄罗斯足球流氓之间的冲突只是偶发事件，将此视作常态只是媒体的危言耸听。”但问题是，在处理安全问题时的正确心态，不也正是考虑到一切潜在的极端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