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升学焦虑| “鸡血”的寒假，能否让升学焦虑随风而散？
【编者按】
升学焦虑，这个话题似乎每年都会来袭，而近年来，随着各类培训机构的大肆炒作，越来越多的各类学科竞赛或者资格考试也越来越低龄化了，而家长们的升学焦虑似乎越来越严重，甚至成为一种集体性焦虑。
过去一年来，上海市教委接连出台政策，整顿教育培训市场秩序，规范民办学校办学秩序，规范义务教育学校内部教学秩序，“裸奔”的培训机构关停了，“恼人”的杯赛取消了，“拼奖”的风气止住了，但家长的焦虑情绪似乎无法排解，甚至由于没有了“方向”，其内心焦虑还在不断升级。
他们究竟是被机构炒作出来的升学的集体性焦虑挟裹其中，还是他们本身就是升学的集体性焦虑的助推者？从今天起，本报推出“关注升学焦虑”系列报道，通过深度访谈、走访调查等形式，深入剖析家长焦虑的内因、外因所在，引发思考，并试图寻求有效对策。
“公办学校和民办学校采取同步报名、同步录取的方式。具体实施细则按各区实际情况自行制定，最快在2月初出台。”这几日，“公民同招”的信息成为家长们在寒假里最为关注的话题。但是，公办小学五年级学生小米父亲的“升学焦虑”神经又被吊了起来。
寒假一开始，小米就拿到了父亲去年便安排好的日程表——三个小升初培训班、两个奥数培训班、两个英语培训班，以及数不清的网络课程……这位“鸡血爸爸”早在小米三年级时，就带着小米在一年之内参加37场杯赛考试。今年杯赛的取消、招生新政的发布，却没有使小米爸爸这类“鸡血家长”缓解自己的焦虑，在他们看来，如果不把寒假作为“恶补”的“大好时机”，那简直就没了方向。
焦虑情绪之下，宝宝要“包着尿布学才艺”
家长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爸爸鸡，才是真的鸡。”小米每天面对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位“鸡血爸爸”，他的口头禅是“有付出，就一定会有收获”。
如果说小学低年级时主要培养的是孩子良好的学习态度和学习习惯，那么从三年级开始，“鸡娃”也走向了新的高度——拿到杯赛名次和证书，这是孩子未来小升初的“敲门砖”。
小米的三年级，日子并不“好过”。
这一年，小米“轰轰烈烈”地参加了37场语文、数学、英语等各学科竞赛考试。对于孩子学习，小米爸爸十分上心，他仔细地记录孩子成长过程中每一天的学习计划、每一次杯赛考试所花费的时间和金钱。单单是这37场比赛，就花费小米3645分钟的答题时间，报名费也花去了3120元。
报名比赛，还需要参加更多培训班训练孩子的答题技巧，提高熟练程度。小米爸爸坦言，每年，小米各类培训班的花费保守估计也要10万元。“一年赚的钱全都花在了孩子教育上了。但是这钱，我们觉得花得值。”他说。
就读于沪上某顶级公办学校的“牛娃”欢欢，成绩一直处于班级前几名。毕业于国内一流大学的欢欢妈是另一种“鸡血”。去年，欢欢也参加了奥数“四大杯赛”，但是欢欢妈发现，奥数并非未来教育发展的大方向。今年，欢欢将更多时间花在了编程上，加上数学、外教、体育和音乐课程，每个月的补习开销在万元以上。
随着家长焦虑情绪不断升级，“鸡娃”的年龄也不断前移，让孩子“包着纸尿布”学奥数、学英语的家长越来越多。聪聪妈从孩子幼儿园中班开始，就从网上购买奥数教材和练习题，自己研究透彻之后再教给孩子。“中班开始每天至少学习2小时的奥数，一直到大班毕业。”聪聪妈说，这种强化训练很快见到成效——中班的聪聪夺得一年级奥数比赛二等奖。大班时，聪聪参加某培训机构三年级综测获得一等奖。
凭借这些“辉煌”的成绩单，聪聪顺利升入心仪的民办小学。
“鸡娃”考验孩子，也考验着家长
家长群里、机构创办的微信公众号里，类似这样的“牛娃”升学成功案例备受热捧。部分家长觉得，既然这条路走得通，那就在各类杯赛的路上坚定地走下去。
与其说杯赛是在考学生，不如说是在考验家长。论坛、家长群成为了家长们交换教育理念、传递培训班报名信息的集散地。一名“鸡血妈妈”为了了解更多信息，加入了500个家长群。“每天24小时在线，生怕漏掉了什么信息。”
小米的成绩，离不开爸爸的付出。每天，小米爸爸都会陪着女儿写作业、整理错题集。今年，小米升入五年级，爸爸依然保留着她从一年级开始所有的草稿纸和每周学习计划表。“这些素材留着，我也可以不时地反思为小米定下的学习计划是否合理，选择报考的培训班是否合适。”就在前不久，小米爸爸因为一次性在某网课平台上购买了初中三个年级的数学、英语所有课程，成了这个平台的超级会员。
无独有偶，聪聪妈为了解各类育儿信息，同样也是论坛、家长群的拥趸。有了二宝之后，聪聪妈辞职成为全职妈妈。她每天的主要任务，除了照顾两个孩子的生活，就是辅导他们学习。
欢欢妈负责辅导语文和英语，爸爸负责数学，家长们各司其职，配合井井有条。欢欢妈将夫妻俩的育儿经验写成文章发在微信公众号，吸引了5万多粉丝。在国外专业网站上搜索适合孩子阅读的原版图书，在旅行途中帮欢欢逐字逐句修改英文作文……就在上个月底，欢欢妈辞去外企收入颇丰的工作，成立了自己的家庭阅读图书馆。百余平方米的房间，整齐罗列着6000多本英文原版书籍，这些都是欢欢妈根据自己的经验精心挑选购买的。欢欢妈告诉记者，未来两个月内，图书馆上架图书将超过一万册，她将这些图书按照阅读的年龄段和难度进行分类整理，向家长收费开放。不出一个月，已经有300多位家长购买了图书馆的会员服务。
究竟如何才能缓解家长的焦虑
五年级的小米，成绩在年级排名第一，因为养成了良好的学习习惯。在旁人看来，小米的学习主动性很强，她每天背诵50个英文单词，已经坚持了400多天，英文词汇量接近高中水平。但是，每逢考试或者杯赛成绩公布时，小米爸爸都很难入眠，他的焦虑感源于担心父女俩的付出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
今年暑假，小米除了每天保证2小时午睡外，其余所有时间都用来复习某英语测试。“家人和朋友都曾质疑我的教育方法，但我一直坚持，在教育孩子方面，只能听我一个人的安排。”英语测试成绩一出，小米落榜了，全家人备受打击。小米爸爸甚至质疑：“听说竞赛证书可以交易，这让我们这种努力付出的人得不到应有的成绩。那么小升初的时候，还能用什么来代表小米的真实水平？”
近一年来，聪聪妈陆陆续续退出了几十个家长群，也不再像幼儿园时期那般“鸡血”。“杯赛证书不过是升学敲门砖，进入小学会发现，数学课学习的内容与奥数完全不同。而家长之间交流的信息越多，焦虑情绪也会不断升级。”在被周围的朋友和家人轮番劝说后，现在的聪聪妈觉得，低年级的男娃，有强健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她退掉了聪聪的奥数班，取而代之的是网球、垒球和乒乓球班。
聪聪妈说，“公民同招”的消息让家长们又喜又怕。喜的是，家长和孩子再也不用被杯赛牵着鼻子走，奔波在各种培训班之间；但是，如果寒假不在各个培训机构奔波，家长们如何缓解自己的焦虑呢？（本文人物均为化名）
编辑：郝梦夷
*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