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子恺的画流传到印度,泰戈尔赞赏其“表现了一个难以言喻的理想世界”
今年是丰子恺诞辰120周年。最近,全国各地有多个展览聚焦丰子恺的文艺人生,并且不约而同受到观众的青睐。
以其漫画闻名、同时也是作家和翻译家的丰子恺,似乎是一位难以归类的大师级人物。
事实上,理解他,首先需要理解,无论他的绘画还是写作,均根植于传统文化和内心表达。
为什么直到今日,丰子恺的绘画在艺术史上依然面目鲜明、感人至深?
这不得不说到,丰子恺是如何走通绘画之路的。他所凭借的,是文学视角。
理解并掌握西方艺术,丰子恺曾经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然而,最早为他的艺术创作打开一扇窗的,是极其传统的中国古代诗句。
丰子恺早期的作品中,有大量的古诗新画。图画与诗意的结合,原本不稀奇,宋代以来的文人画即有这样的传统。丰子恺这一系列作品的特别之处在于,不是阐释,而是创造。在一些学者看来,丰子恺的古诗新画不仅在诗歌和绘画的密切联系上形成了个人的判断,而且抵制住了模仿绘画、诗歌范本或古典气息以描画场景的诱惑,除非他感到能为之带来一些全新的独特理解或感受。
走通这条艺术之路,纯属偶然。尝试古诗新画以前,丰子恺其实热衷户外写生。上世纪20年代执教于上虞的春晖中学期间,一次他向学校请假寄居在杭州西湖的朋友处。一晚月上柳梢时,他出门写生,想去描绘月光下的西湖,却怎么也无力捕捉月夜微妙的情境氛围,只得徒劳而返。他的朋友观赏过丰子恺描绘的湖光月色之后,脱口而出唐代诗人赵嘏的诗句:独上江楼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同来望月人何处,风影依稀似去年。这诗句让丰子恺豁然开朗。他突然琢磨起,是不是可以放弃对西湖的直接描画,转而尝试去表达由诗句联想到的场景。他想描绘的,其实是关于西湖的诗句引发的想象,而非风景本身。这件事令丰子恺一生难以忘怀,不仅深感“诗人眼力可佩,习画应该读诗”,更通过对古诗的视觉再阐释,试图传递出现代读者的感同身受。
丰子恺的古诗新画,问世之时也曾引起不小的争议。重新阐释南唐后主李煜诗词名句的漫画《一江春水向东流》,只见男子站在桥上俯瞰流水,但那座桥外观分明是现代的,身旁的柳枝亦是不合情理地从桥上垂下。同样截取自李煜诗词名句的漫画《无言独上西楼》,画中人穿的不是古装而是现代的大褂。对于画面中的这些反差,有评论者提出质疑。丰子恺却言之凿凿:“我不是作历史画,也不为李后主词作插画,我是描写读李词后所得体感的。我是现代人,我的体感当然作现代相。这才足证李词是千古不朽之作,而我的欣赏是被动的创作。”
时间为丰子恺的这一系列古诗新画正名。1933年,丰子恺的一位学生在印度向泰戈尔展示了数件丰子恺的古诗新画。泰戈尔认为这些画作表现了一个难以言喻的理想世界,感叹“艺术的描写,不必详细,只要得到事物的精神即可。你老师的这几幅画,就是用寥寥的几笔写出人物的个性。脸上没有眼睛,我们可以看出他在看什么;没有耳朵,可以看出他在听什么,高度艺术表现的境地,就是这样!”
作者:范昕
编辑:范昕
责任编辑:卫中
图片均为丰子恺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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