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汇记忆 | 50年前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的一生要是拍成电影，谁看了都会哭的……”

1968年11月23日，上官云珠自杀。1920年3月2日，上官云珠出生在江苏江阴长泾镇。她是著名话剧演员、电影演员。1962年被推举为新中国二十二大电影明星。

著名影星上官云珠逝世已50年。50年来，她的人生道路、她的艺术成就以及她的感情世界，始终是人们议论不尽的话题。

正如她在影片《太太万岁》中的说白：“我的一生要是拍成电影，谁看了都会哭的……”江南烽火急 玫瑰任飘零

1920年3月2日，上官云珠出生在江苏省江阴县长泾镇上一户姓韦的人家，父亲是小学教员，生有一男三女，上官是最小的女孩。父亲为她起的学名叫韦均荦。老师上课点名时总将“荦”字误读为“荣”，上官总要站起来纠正，让老师非常难堪，于是后来就改名为韦亚君。

镇上有位男青年叫张大炎，是亚君哥哥的同学，常到韦家来串门。张大炎出身名门望族，中学毕业后去上海美术专科学校研习西洋绘画，学成后在苏州一所中学任美术教员。亚君念完小学之后，由于家境贫穷无力升学，得到张大炎的资助，也到苏州张大炎任教的学校去念书。1936年，16岁的“灰姑娘”韦亚君，嫁给了25岁的“白马王子”张大炎。翌年，生下一个小宝宝，乳名叫恬恬，学名张其坚。

1937年“八一三”事变爆发，亚君一家五口人踏上逃亡之路，最后辗转到了上海。他们先在蒲石路庆福里18号租到一间住房，然后分头找到了工作。张大炎在一所中学教美术，亚君则在何氏照相馆任营业员。这家照相馆的店主叫何佐明，当时是《青青电影》杂志的摄影记者，专门拍摄明星相片。韦亚君在这里认识了一位电影小生白云，得知亚君是个影迷，就介绍她去华光戏剧学校学习。

怀抱“银星梦”初试未成功

亚君在华光学得了一点表演基础知识，并参加了《米》和《人之初》两出话剧的实习演出。不久，她又考进了新华影片公司的演员训练班。

1940年，上海影坛“古装片”风行一时，“新华”老板张善琨打算在四十天内拍摄十部古装片和其他公司竞争。在拍摄《王老虎抢亲》一片时，临时还缺少一位扮演王老虎之妹的女演员，就从新华训练班里物色到了韦亚君。

有人建议韦亚君起个艺名，众人七嘴八舌莫衷一是，最后定名为上官云珠。可是试镜头时，导演一声“开麦拉”，上官却紧张起来，试了几次都没有通过，只好由另一位女演员来顶替。“银星梦”的破灭并未使上官气馁，她下定了决心：“这碗饭，我吃定了!”

婚姻多曲折 泪洒相思地

脱离“新华”之后，上官走上了话剧舞台。她深知舞台是磨炼演技的场所、因此不论报酬多与少，主角还是配角，都乐意接受。虽然演配角的时候居多，但演技却得到迅速提高。

1941年，有两件事情影响到上官的艺术和人生，其一是认识姚克，促成了她的第二次婚姻。姚克当时是天风剧社编导，他毕业于东吴大学，仪表堂堂，多才多艺。上官曾在姚克编剧的《清宫怨》中扮演过不同的角色：先是演宫女，后来演珍妃。

第二件事是进入艺华影片公司拍戏。上官在“天风”出演《雷雨》中的四凤时，得到艺华公司导演叶逸芳的赏识，于是应邀在“艺华”接二连兰地拍了《玫瑰飘零》、《黑衣盗》、《贼美人》、《泪洒相思地》、《花月良宵》、《大饭店》和《鸳鸯泪》等七部片子。虽然上官在这七部戏中演的都是配角，但总算圆了她的“银星梦”。

由于上官整天忙于演剧、拍电影，引起了丈夫张大炎的不满。两人的婚姻由此产生危机。不久正式离婚。

1943年秋天，上官和姚克“闪电式结婚”。翌年生下一女孩，取名姚姚。然而这段婚姻又一次因姚克移情别恋，而告失败。

沈浮觅主演 蓝马荐上官

抗战胜利后，上海电影业得以复苏，除了官办的中电公司之外，“文华”、“昆仑”等民营企业先后出现。上官应邀在“中电”的《天堂春梦》和“文华”的《太太万岁》中客串演出，虽然都是第二女主角，但她的演技却让人刮目相看。

不久，上官加盟昆仑公司，先后主演了《一江春水向东流》、《万家灯火》、《丽人行》、《希望在人间》、《乌鸦与麻雀》等片，锋芒崭露，开始跻身大明星的行列。

上官主演《万家灯火》是由蓝马推荐的，他和上官在《天堂春梦》、《乱世儿女》两片中有过合作。当时昆仑筹拍《万家灯火》，导演沈浮正物色女主演，蓝马就向沈浮推荐上官。沈浮认为上官擅演姨太太之类的妖艳角色，而《万家灯火》的女主人公属贤妻良母型，上官不一定合适。蓝马说：“我带你去她家看看真实的她吧!”果然，沈浮看到了一个“买汰烧”样样在行的上官，于是立刻拍板，邀她主演此片。影片上映后好评如潮，曾被评为“中国90年来十大名片”之一。

电影《乌鸦与麻雀》

此后，上官又和蓝马合作过《丽人行》、《希望在人间》等片，堪称“最佳拍档”。

排演《红旗歌》 结缘程述尧

上海解放了，上官和大家一样，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她除了积极参加各类欢庆活动之外，还要赶拍影片《乌鸦与麻雀》和赶排话剧《红旗歌》，因两部戏都要赶在春节上演。

《红旗歌》由刘沧浪等编剧，沈浮导演，蓝马是副导演，主要演员有黄宗英、吴茵、上官云珠等。该剧讲述一家纺织厂展开红旗竞赛的故事，在兰心大戏院连演130场，盛况空前。

这时，剧组发现陪伴在上官身边的人不再是蓝马，而是兰心大戏院的经理程述尧。

程述尧毕业于燕京大学，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红旗歌》的演出，使程述尧和上官有了近距离的接触，他们相爱了。上官和程述尧有过一次坦诚的谈话。上官问程述尧：“我以前的婚姻状况你是否清楚?”程述尧说：“我同情你在婚姻上的不幸遭遇，我们结婚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1950年3月19日，他俩的婚礼在兰心大戏院举行。翌年，上官生下了一个男孩，小名叫灯灯，学名韦然。小家庭由此增添了不少乐趣。但这种欢乐并没有维持多久。1952年的“三反运动”中，有人检举程述尧有贪污嫌疑。原来1949年上海刚解放时，影剧界在复兴公园举行过一次劳军救灾义卖活动，当时程述尧经管财务，他只是将每天的义卖收入点清后存入银行，没有设立明细的账册记录，事隔三年后，不可能再将账目交代清楚，于是被定为“贪污分子”，留单位监督改造一年。

电影《太平春》

这件事对上官的打击太大了。她是自尊心极强的“女强人”，突然间成了“贪污分子家属”，遭到人们的歧视，她怎么也受不了这种委屈。为了表明和“贪污分子”“划清界限”，她决定和程述尧分手。

《南岛风云》起 否极又泰来

1953年2月，电影局在北京召开电影创作研讨会，上官应邀参加。此时上官的感情生活正处在低谷，内心苦闷，不愿意和别人交谈。一同参加会议的贺路，对上官非常关心。

抗战时期，贺路曾经参加演剧队转战大后方，和上官同台演出过话剧《孔雀胆》，又同在影片《群魔》中演过对手戏。解放后，贺路参军南下，现已转业回到上海，被分配到上影厂当副导演。这次在北京意外地见到上官，了解到她的处境，免不了同情安慰。1953年11月上官和程述尧协议离婚后，翌年同贺路正式结婚。

电影《天堂春梦》

1955年的一天，导演白沉找到了上官，邀她主演一部新片《南岛风云》，该片描写一个可歌可泣的革命斗争故事，上官在片中扮演一名女游击队员，演对手戏的是著名演员孙道临。

电影《南岛风云》

出演这样的角色对上官来说还是生平第一次。她跟随摄制组到海南岛去体验生活，行走在炎炎烈日下，跟当地农民一起下田劳动，还穿越崎岖难行的深山老林，寻访当地的老英雄。到了晚上，还要和导演一起讨论角色，修改剧本。渐渐地，她“找到了感觉”，进入了角色。《南岛风云》上映后，获得观众极大的赞誉。《大众电影》评论说：“上官云珠以自己最大的努力，成功地扮演了‘符若华’这个角色，使得这个人物在我们心目中成为一个真正有血有肉的具体的英雄。”

电影《一江春水向东流》

1956年1月10日，毛泽东来上海视察工作时，在中苏友好大厦亲切接见了上官云珠。1957年7月7日，毛主席又在上海和上官云珠等文化界人士欢聚一堂。上官沉浸在幸福的海洋里。她接二连三地到工农兵中去朗诵《毛主席在我们中间》等诗歌，每次都是激情澎湃。

1956年7月，《南岛风云》被送往第9届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展映，上官也应邀赴捷克斯洛伐克参加电影节活动。1957年，该片又获得文化部颁发的优秀故事片二等奖，上官作为获奖者代表在大会上发言。

此后，上官接连不断地接到拍戏的邀请：《情长谊深》、《香飘万里》、《枯木逢春》、《早春二月》、《舞台姐妹》……她还随上影剧团到全国各地演出话剧《雷雨》、《上海屋檐下》、《北京人》……往日被“冷冻”的遭遇，似乎是一去不复返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1965年底回上海休假体检时，医生发现她的胸部有一个硬块，确诊为乳腺癌。手术后不久，又在颅脑里发现了癌细胞，于是又做了一次脑外科手术。

这时，暴风骤雨已经来临。1968年11月的一天，选择从自家四楼阳台上纵身跳下的方式，永远离去了。

摘自《上海滩》赵士荟撰文 2008年9月版

编辑：王磊

*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