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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纳黛特毕业于普林斯顿,刚毕业就被身为建筑大师的指导教授招入事务所。32岁便获得麦克阿瑟天才奖,该奖金颁发给在各个领域内具有非凡创造性的杰出人士,她手工制作的家具被美国民间艺术博物馆永久珍藏,她还是绿色建筑运动的先锋。
而在她离开世界顶级建筑师事务所,开始了自己真正的建筑实验— — 用方圆20公里内的素材,被遗弃的废旧材料,将一座工厂改造成住宅,也是后来被顶礼膜拜的20英里屋,伯纳黛特展现了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这房子就是这么棒、这么美!那是一个闪闪发光的玻璃盒子,干净的线条,看不到一寸石膏板墙和油漆。”
在她从业界销声匿迹,隐姓埋名20多年后仍被美国建筑系研究生们评为最崇拜的建筑师之一,和弗兰克赖特、勒柯布西耶等巨匠齐名,作为女性被列入男性主导的建筑设计名人。
这位天才的建筑师曾经盛极一时。她有着满腔的才华与热情,准备迎接更加精彩的创作之旅。
但事实上,现在的她没有工作,没有朋友,没有创作。甚至患上了社交恐惧症,她几乎拒绝与外界的一切人、事交往。
她总是带着一副墨镜;她会开车送女儿上学,但从不会下车把她送到学校里;她不与外界沟通,还在网上找了一个印度的虚拟助理(后来被FBI证实是俄罗斯黑手党),来帮她远程打理一切生活中的事务……她坚持他们一家人住在一栋破乱不堪的老房子里。
这个房子经年失修漏水,地板上破了大洞,长在外面山坡上的杂草甚至透过地洞长到了客厅里来,房间里因阴暗潮湿且疏于打理而常年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其实从她给助理的邮件中,我们依然能感受到这位女性的幽默风趣;从她与女儿的对话中,也不难发现她对女儿的关心和疼爱。她只是将自己的世界隔绝起来了,“你可能在想,这二十年我都在干吗?我一直在很努力地解决家庭住宅中公共私人空间的冲突。”
而能将一个极富创造力的人击垮的,无疑是扼杀他的创作热情。
伯纳黛特倾注了极大热情与心血的建筑“20英里屋”被买主毫无理由地拆毁,一个曾经明亮、惊艳的作品在推土机的轰鸣声中付之一炬。“在我彻底的自我毁灭之前,我也会想到奈吉尔·米尔斯-穆雷,我真的坏到了这个地步,活该让个有钱人搞个恶作剧毁掉我三年的心血吗?……但我是个艺术家,我还得了麦克阿瑟天才奖,我难道不能突破一下吗?我有时候看电视,会看到最后出现奈吉尔·米尔斯-穆雷的名字,我心里犹如狂风暴雨般地咆哮着,他竟然还在继续创作,而我呢,怎么还是支离破碎的鬼样子?让我来清点一下我这个玩具箱里的东西好啦:羞愧、愤怒、嫉妒、幼稚、自责、自怜。”
连着一起被毁掉的还有伯纳黛特自由的想象力与惊人的创造力,以及她的生命力。
这一巨大的打击,对伯纳黛特的创作活力而言是致命的:“就在昨晚,我起夜去方便。半梦半醒的没什么意识,脑海里一片空白。然而突然间就像数据重载一样想起来了:伯纳黛特福克斯—— 20英里屋被摧毁——我活该——我是个废物。失败就像头怪兽,用尖利的牙齿紧紧地咬住我,还不停地甩来甩去。”
“伯纳黛特·福克斯再也没有修建过一栋房子。她丈夫找了一份微软的工作,他们俩一起搬去了西雅图。”
伯纳黛特选择了逃离,但她离开的不只是熟悉的居住地洛杉矶,更是她可以寄托生命力量的创作的世界。
对于生来就渴望创造的艺术家,创造与毁灭是伴随他们终生的生命动力和能量。作为艺术家,无论从事何种创作,一旦他们感到自己的创作才能和激情枯竭,或者自己的创作被世俗否定,他们就会感受到无尽的痛苦,以及自己生命意义被否定的空虚。
他们的生命能量无法用在创作上,往往就会选择毁灭。毁灭也是创作的一种,将美好的东西毁给人看,本身就是悲剧的经典形式。当艺术家无法创作,他便毁灭,而毁灭的对象,通常是他们自己。
所以才会有她后来长达二十年的自我摒弃与自我剥离:在西雅图,她表现出作为毁灭者的一面,无心经营家庭生活,任由自己的房子一点点溃烂,不珍惜自己的才华,不去工作,远离世人,封闭自我……她通过慢性的自我毁灭,一点点释放体内的创作激情。
所以后来,她的那场因为家庭小闹剧而引发南极之行,其实不是逃离,而是回归:新奇的南极科学考察站点的项目让她重新燃起了创作的热情,女儿与丈夫的理解与支持给了她重新开始创作的勇气。
这个一旦停止创作就会危害的人,一旦又重新开始了创作,就会比谁都要更加热爱生活。
作者:低空飞猫(书评人)
编辑:许旸
责任编辑:李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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