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时装周：“无有定规”是最大的规则
VIVIENNE TAM 2019秋冬全球首秀的尾声，模特们手提黑色复古风旅行袋踏上秀场。透过橙红色系的光束、隔着时间，设计师恍若看见了近30年前的自己。
“从上海去纽约时，我手上就提着这种黑色的人造皮革包，里面装着22件我设计的服装，还有一些从外滩附近购买的布料，差不多是当时全部的憧憬和梦想。”首秀过去48小时，薇薇安·谭(Vivienne Tam)坐到了记者面前。她打开手机，划开大秀的照片，毫不掩饰那三组字样反复交织所带来的悸动——“VIVIENNE TAM”是这位华裔设计师之名，也是她享誉世界的品牌名；“SHERO（女性英雄）”指向这一季的新品主题，而“上海”意味深长。
上海，正加速打造全球新品首发地。2019秋冬上海时装周，和纽约时装周耳鬓厮磨了十多年的高级成衣品牌VIVIENNE TAM第一次把全球首发搬到了上海。
上海，是设计师始终认定的“离世界最近的中国城市”。在这里，她为Art Deco风格的建筑着迷，为石库门后掩藏的海派时光沉醉。在她看来，黄浦江畔吹来的风，带着开放、包容、创新的城市品格，这和品牌“EAST-MEETS-WEST（东西交融）”的理念再投契不过。
而当模特们从竹林间的T台迎面走来，在灯光洒下的龙头形光影里亮相，再转身踩着鼓点隐入竹林——人们更相信，整场秀与设计师本人的经历发生了重叠——她从中国上海起步，带着沁入肌理的中华文化扬名世界，而后，重返梦想起点。
报：你打破十多年来的规则，第一次把全球首发的主场放到上海，是出于何种考量？
Vivienne Tam：上海是我创作的发源地，中国文化一直是我灵感的缪斯。这一次可以说是致敬，也是回归。
我要回头寻找自己的根，做追根溯源的事情。我一直很清楚，我的根在这里。我希望成为中西文化之间的桥梁，希望自己每一季设计都能发扬中国文化，我感觉这就是我的使命。现在站在中国的土地上，在几千年文明的浇灌下，根系绵延，能让我走得更远。
同时，全球时尚界都已确认，上海是当今亚洲时尚中心，中国拥有巨大而崭新的市场能量，任何人都无法忽视。尤其是我想要进一步开拓中国内地市场的话，必须离我的消费者近些再近些。
报：我们注意到这次大秀的选址很特别，这栋建筑是上海总商会旧址，与今天沪上最摩登的时尚酒店相互映衬，这个地方是如何选定的？
Vivienne Tam：如果你见到那灯光打在建筑外立面上的感觉，就会明白，这是个太棒的选择。
当我决定回到上海举办大秀，“回家”是第一个跳出来的念头。当年，我从和平饭店出发，沿着外滩或南京路一路步行。南外滩附近的服装市场、豫园里的茶楼和旗袍店、南京路上的第一百货商店和床上用品公司，都一直牢牢占据着记忆空间。我从那里买到旅行袋、蕾丝布料、各种纸质包装袋等，它们是那个年代人们对于“made in China（中国制造）”的理解诠释。我把它们当宝贝一样带去纽约，想用自己的设计向世界传扬我所热爱的中国文化之美。
曾经，在我要把中国元素融入时装设计时，身边的朋友劝我，这样的衣服不好卖。事实证明，他们错了。他们看到的只是当时的商业环境，但现在，中国元素已是世界级潮流。可以说，我的设计理念与上海无法割裂。
这些年再来上海，我越发能确定她的独特气质，就是融汇中西、贯通古今。我很难找出哪座城市像上海这样，能呈现出无比丰富的色彩，复古的、摩登的、东方古典、西方现代兼而有之。北苏州路这个地方也是如此。当时，时装周主办方给了我几个选择，我一眼就相中了这里。苏州河畔，能够感受到城市历史在流淌。而从这里望出去，又能看见陆家嘴天际线。无论是建筑本身的青砖石库门，还是它所处的位置，都让我着迷，而它的混搭融合感也是与设计理念契合的。
报：在你看来，与世界四大时装周相比，上海时装周的发展潜力在什么地方？
Vivienne Tam：我觉得，“无有定规”就是上海时装周的规则。它可以突破许多纽约、巴黎不曾想过、做过的边界。比如线上与线下同步活动、“即看即买”模式、国际知名设计师和本土设计师同场、服饰设计和生活美学并重，都是上海时装周的特色。纽约时装周有着相对固定的规则，而活力、想象力，会赋予上海时装周最大的发展潜能。
再从城市的角度来看，上海所具有的独特时尚地位，也是时装周不可分割的大背景。这次来我有一个很强烈的感觉，我能在上海的许多地方看见时尚。如果说过去一段时间，我一到上海就会反反复复去莫干山路、豫园那些老地方；那么这一次，我只不过去了西岸，已经发现时间不够用了。朋友们还告诉我，这座城市很注重时尚与科技、时尚与文化的跨界，我认为，这些都是未来时尚的方向。还有一点，上海到苏州、杭州、绍兴都极其方便，那些地方藏着太多能令设计师痴迷的东西，比如昆曲、缂丝、剪纸等非遗手工艺以及园林建筑、水乡气质。它们对于上海时装周，像个“后花园”，也可以做“手工艺场”。
总之，可东可西，宜古宜今，能具科技感也能贴合复古风，“一切都可能发生”是上海最大的优势。
报：你的品牌始终以发扬中国文化为主张，未来有没有进一步与上海深入合作的计划？
Vivienne Tam：这次大秀第一件亮相的作品就是带着上海特色的旗袍。旗袍元素与中国古代盔甲的肌理融合重塑，加上宽大腰封、廓形的肩部，配以质地轻盈的蕾丝A型裙，现代SHERO独具个性的英姿由此凸显了。这股刚柔并济的感觉，在我心里，中国女性很是贴合，亦是送给上海女性的一件礼物。
在上海已成为亚洲时尚中心时，我既能和世界前沿连接紧密，也能在这里呼吸自己的文化气息。我现在就有个强烈的想法，想把家从曼哈顿搬回上海的石库门，it's time for me to be here（是时候来这里了）。
试想有一天，客人走进一栋石库门，目力所及都是VIVIENNE TAM的跨界产品。我相信，关于“生活美学”，上海有着广阔的市场空间。上海正在做文创产品，我想我也能加入合作的行列。
未来，希望朋友们带着VIVIENNE TAM参与设计的上海伴手礼去到世界各地。就像二三十年前的我，带着印有“上海”字样的旅行袋去闯世界。
嘉宾：薇薇安·谭（VIVIENNE TAM品牌创始人、华裔时装设计师）
■采访：王彦（本报首席记者）
编辑：郭超豪
责任编辑：王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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