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的上海春节
1949年的大年初一是1月29日。
据某账房先生日记记载:是日“晴,气候温和”。但马路两旁人家不见有腊梅、天竺盛开,这是因为腊梅和天竺价格奇贵,“街上卖的要200元左右一枝。望平街的临时鲜花市场,腊梅一枝,讨价金圆券700元。”普通人家消受不起,所以“代替而起的为玩具摊,以及各种甩炮和含有硫磺性的花炮,象征人心要刺激,也要快乐。”
随着国民党军节节败退,上海经济日益凋敝,物价飞涨,民不聊生。1948年夏发行的金圆券,到了次年春节几成废纸,人们纷纷改用银元替代。在年初一的日记中,某账房先生这样写道:“本市重要商品市场,如粮食、纱布都已休市,但银根松滥,现钞奇缺,金钞猛涨。午后银元‘袁大头’已涨至320元一枚。”
面对物价飞涨,某账房先生自己也深受其害。先说吃年夜饭吧:“听说公司规定千元一席,现在小菜很贵,一席酒宴,至少非三千元不可。区区千元,不知如何使厨役包办?”厨师也认为:“菜蔬太贵,无法烧煮,想到外面包办,又因各菜馆已熄炉”。结果老板将年夜饭推到初五,与吃“财神酒”合并了。好在大年夜正逢某账房先生吃素日,他的年夜饭与平时一样:“两素一汤,素是白烧青菜,仅加盐而不用酱油,还有一只是黄豆瓣烧腌菜。”就是吃着这些素菜迎来了新年。应该说有年夜饭吃还是幸运的,某账房先生日记中还夹有一张剪报,内收署名“子丝”的《离乱中之年夜饭》一文,“子丝”写道:“今年烽烟遍地,老弱转乎沟壑,壮者散诸四方,家人团聚而吃年夜饭者,能有几家?”
1949年的春节尽管物价腾飞,百业凋敝,但这年还得过呀。于是某账房先生笔下又呈现出另一幅过年景象:“这几天,点缀在街头,卖年画的人更多了。红红绿绿,‘关云长’啦,‘十美图’啦,‘观音送子’啦,还有当今要人的肖像,也列在袒胸露臂的‘出浴图’旁边,吸引着不少路人围观。”到了初四夜“接财神”开始,“各商店爆竹声和锣鼓声彻夜不绝,”吵得某账房先生不能入睡。但他总算闻到些过年的气息,不由感叹道:“回忆儿时景象,那时局势尚平定,家道也小康,每遇阴历过年,终是相当热闹。而今生活的重担压在肩上,前天和今天都接到妻子的信,年终家用还不够,可是身边只有千元,左思右想,不敷分配……”不知这位账房先生是否还在祈求一个新时代快点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