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在上海找到“对的人”
“每届上海国际电影电视节总在芒种季节前后。仲夏伊始,有芒的稻子可种,天时相应,电影界目光频繁聚焦上海时,创投,即是播种。”范静雯是电影项目创投板块的负责人,当她梳理出10年来的数据,感慨万千,“1901项申报,360个入围,4458场会议,40部完片。欣喜、感恩。”
昨夜,2016年上海国际电影电视节“电影项目创投”揭晓。今年创投板块共收到来自10个国家和地区的350项申请,打破历年纪录。最终,《末路狂欢》等30个项目脱颖而出。入围项目中,周劼导演的《淡蓝琥珀》被评为“最佳青年导演项目”,评委会认为其“类型清晰,人物独特,有较强的操作性,非常成熟”。“最佳创意项目”由《湖边密林》摘得,导演张亚东作为知名音乐人,《湖边密林》将是他在电影界的第一次突围。评委会评价:“在快速火热发展的电影市场里,还有人愿意静下心来面对自己,面对艺术,面对创作,难能可贵。”评委会还在综合评估了项目的商业潜力后,将“最具投资价值项目”授予《生朋硬友》,导演袁菲。评委会认为:“《生朋硬友》在市场类型上定位清晰,同时主创团队也有较成熟的实操经验。”
“芒种十年”,忙种一路,如今回首,小有收成。上海的“电影项目创投”已成为中国电影产业的重要孵化器。
当年的梦想家,如今成了亚新奖评委
“几乎每个青年电影人都有一本苦经。”这在电影圈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而上海国际电影节的“电影项目创投”所做的,就是帮助中国电影生力军找到合适的投资人,同时,也指引资本找到真正的好项目。
张猛,2009年,他带着项目《钢的琴》来到上海寻找机会。“创投项目申报单”上有个问题:你来找什么?选项有5个:找资金,找班底,找投放平台,找上映渠道,还是作为合拍片来寻找伙伴。对于当年的张猛,前4项都是他亟需的。在项目的陈述会上,张猛“一群人用手工制作钢琴”的故事因其独特的气质,很快引起初审评委关注。而在此后的大师培训班里,他得到了导师们如下指导:怎样寻找优质制片人,怎样规划合理的拍摄预算,怎样在与投资公司合作的过程中坚持艺术主张,怎样根据项目的文艺气质来有意识地关注国际电影节。除了正式项目板块提供的服务,张猛还在场外获得了意外收获,“创投板块有许多人住在美丽园酒店,我就在一天之内认识了许多圈内人,打通了许多未知之门”。
那一年,《钢的琴》获得了上海国际电影节最具创意项目。次年,该片在东京电影节上斩获最佳男演员奖,随后多伦多国际电影节、迈阿密国际电影节等国际奖项接踵而至。但在张猛看来,2011年上海国际电影节上《钢的琴》的大获全胜才最富深意,传媒大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演员及最佳女演员,这是从创投平台反哺电影节的最佳案例。
今年,张猛又赴上海之约,但这一次,他的身份是亚洲新人奖评委。从当年的梦想家,到如今的评委,他说:“我至今有4部导演作品,其中2部是从创投打开了局面。”如果他有什么建议给新伙伴的话,“第一,不要轻视创投;第二,要在拍摄制作中永远坚持你在创投时所陈述过的初心,别走着走着就丢了。”
从上海起跑,跃上世界舞台
无论拍商业片,还是文艺片,新导演若不是跨界而来,带着身后无数资源、光环,统统都会面临融资难的困境。刁亦男也不例外,即使他在《白日焰火》之前已经有了其他作品。
在上海的创投板块里,2014年在柏林国际电影节成功擒熊的《白日焰火》极具典型意义。刁亦男导演回忆:“开始写作在2005年左右,到2008年时剧本已成形。”他的灵感来自霍桑短篇小说《洛克菲尔德先生》,但仅从项目的更名就能透出背后的波折。初稿时名叫《搜魂记》;2007年拿去釜山国际电影节的创投会时已改为《冰人》;等到鹿特丹电影节回来,刁亦男与制片人文宴决定再改剧本,暂名《过磅员之死》。有多年海外募资经历的文宴说,无论是在2007年10月的釜山,还是2008年1月的鹿特丹,《冰人》都非常受欢迎,尤其是在鹿特丹,项目组每天都有人邀约洽谈。可无奈遇上欧洲金融危机,艺术片的投资进入了冰点。眼看一次次希望升起又落空,刁亦男和文宴决定把寻资的眼光投向国内。
2009年,刁亦男再一次修改剧本。至此,在经历了4个曾用名后,他的作品取名《白日焰火》,并在故事主线上越发清晰起来。2010年,刁亦男和文宴带着将信将疑来到上海国际电影节的创投板块。“没抱太大希望,因为在欧洲已经历过好多次失望。”可最终文宴承认,他们在上海遇到了“对的人”———“幸福蓝海”的投资人。这次相逢也被当年的评审们认为,是《白日焰火》在上海得到的最大收获。当刁亦男遇上了沈旸,这位富有国际电影节参展经验的运作人,是《白日焰火》走向柏林最重要的推进器。
在“创投”里觅知音,在大银幕上遇见更多观众
基美影业副总裁韩小凌已是第9次参与创投,“10年9次,我的身份在投资人、培训师和项目评审间切换”。因为不同视角、不同立场,韩小凌望到了创投板块的各个环节,也看到了主办方的诚意。
诚意体现在评委会主席的名单上:谢飞、曹保平、张一白、孙周各做了1届,何平做过2届,黄建新出任了3届,他们个个都是国内电影界响当当的人物。还有一位制作人徐立功,虽不那么为人熟知,但他是当年帮助李安拍成处女作的人———独具慧眼,这是上海“创投”板块评审与导师们的特质。
因为都是业界兼具经验与眼光的资深人士,他们被项目人比喻为“天使投资人”。不仅帮忙找钱,更重要的是指引一条量身定制的道路。
2013年6月,一个闷热的午后,李霄峰身着一件黑色衬衣,站在酒店门口抽烟,满头是汗。报名创投会时,他随身带着两份电影计划书,一个是自己写的《追踪》,一个是改编自绿妖小说的《少女哪吒》。若评委对其中一个摇头,他马上会掏出另一个递上。这种摇摆与自我否定,体现在了最后的评审环节中。韩小凌是当年的评审之一,她告诉记者,那年在李霄峰之前,评委们已经听了7个项目陈述。“之前都是商业片项目,等见到李霄峰的项目,文案里浓郁的文艺气质一下就点亮了评委们。”但李霄峰的反应也让她意外,“一开口他就说,要不我再改改?”因为听了前7名项目人陈述后,李霄峰对自己的内容产生怀疑,琢磨是否也该商业一些。韩小凌与另两位评委异口同声,“千万别改”。最终,李霄峰从创投单元拿走了含金量最高的“最具创意项目奖”。在他看来,“来‘创投’的好处,是有一本‘宝典’指引着你。”
2015年,《少女哪吒》和《小时代4》同期上映。许多人将李霄峰渲染上一种以卵击石和虽败犹荣的悲壮。倒是他自己,把电影之外的一切都看作了锦上添花。“创投是寻觅知音的机会,让我看见电影圈,也被电影圈看见,这比票房更珍贵。”
相关链接
“项目创投”动人之作
2009年 《钢的琴》《Hello,树先生》
2010年 《白日焰火》
2013年 《十二公民》
2014年 《冰河追凶》《师父》
2016年“创投”入围项目(部分)
《淡蓝琥珀》(导演:周劼)
故事大纲:荷洁的丈夫车祸身亡,肇事者对荷洁的尊重态度和20万元赔偿金让她同意私了此事。
时间流逝,钱并无法帮助荷洁走出失去亲人的孤寂。她用望远镜窥视肇事者一家的生活,发现损失20万元并未对对方形成任何影响,荷洁心中暗生变化。一天,她读到一则新闻:一个包裹昆虫的琥珀价值百万元,新闻末尾还开玩笑说“这样算下来,里面的昆虫活一天就值2万元”。这句话在荷洁心中投下巨大涟漪,她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进行报复。
起初,荷洁去划对方的豪车车门,计算着对方补漆需要花费的钱能替丈夫延续多久生命。当对方把车停入车库后,荷洁又在窥视中寻找机会。一次,她从望远镜里见到盗贼入户,她匆匆赶去,替盗贼指出逃跑的路。事后,荷洁知道,这次偷盗事件让对方家的老母亲成了植物人。她内疚过,可当她发现老太太每天的治疗费用高达千元时,她再一次失衡,决定让老太太活得更久,让对方一家每天花费更多的钱。
“人活一天究竟价值几何?”年轻柔弱的荷洁在对生命的残酷衡量中,会何去何从?
《湖边密林》(导演:张亚东)
故事大纲:母亲因病卧床,多年生活在大城市的教授宋远回到故乡。小城的宁静让宋远暂时放松下来,但看似平和的生活下其实波澜起伏,曾经的小城跟熟悉的老友变得物是人非。
宋远的回归,在故乡受到极大欢迎。生子起名,婚礼见证,学生讲座,都邀请他出席、帮忙。匆忙的生活中,宋远注意到一个美丽的单身女人。女人名为孙娜,她丈夫多年前失踪。儒雅有文化的宋远就像她伶仃生活里的一道微光。
小城的湖边有一片密林,两人常去那儿划船、散步。也是因为这片密林,两人的感情以秘密的形式存在着。就在两人关系明朗前,孙娜的丈夫突然回来,一切走向了难堪。
先是宋远掩盖的他在大城市的桃色事件被孙娜的前夫散布,随后,他与孙娜的关系也被人发现。就当小城风雨遍地时,母亲的去世让宋远的境况雪上加霜。此时,宋远更发现惊人秘密,一个孙娜接近自己的秘密,也是一个小城人人皆知却无人戳破的丑闻。
厌倦了尔虞我诈的宋远回到故乡,本欲探寻心灵家园,却卷入人心叵测的另一个风波。
《合唱》(导演:何文超)
故事大纲:这天下午,杨润五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消失了4年的妻子吕洁带着已经快7岁的儿子突然出现在面前。
4年前,因一场意外,妻子带着儿子从杨润五生活中消失。这个中年男人带着痛苦和遗憾细数漫长的日子,4年一晃而过。工厂倒闭,杨润五现在是北京五环外的一个修车工,与衣着光鲜的吕洁相比,他灰头土脸。
吕洁虽然回来了,但没有解释她为什么突然出走,只是告诉杨润五,自己是为了陪儿子参加在北京举办的全国少儿合唱比赛才来,同时也了却孩子均均一直想见爸爸的心愿。可是年幼的杨均均已经不认识爸爸了。
吕洁有急事赶回南方,对杨润五来说,能和儿子单独相处并让他重新认识这个失败的爸爸是何等重要。短短几天,他倍加珍惜,而父子间的默契也在逐渐建立,孩子动人的歌声更是唤起了杨润五年轻时的音乐梦。
生活如同一场合唱比赛,需要互相的协作与聆听,而且不总是一帆风顺的。但此刻,杨润五父子决定拼尽全力去完成这次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