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公与猫:一个关于“忠义”的故事

2016-07-19信息快讯网

夏衍和他的“义猫”,是流传很广的故事,也是一个关于“忠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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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衍和他的“义猫”,是流传很广的故事,也是一个关于“忠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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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年夏衍在北京家中。

我爷爷的这只大黄猫“博博”,现在很多人都还记得它,譬如黄永玉先生的儿子黑蛮,他有一天问我:“夏爷爷的大黄猫有20斤吗?”我说:“当然没有啦,那时候它最多也就十几斤。”“当时看着真大呀!”黑蛮依然很感慨。

再譬如吕恩阿姨的儿子吉米,习惯管博博叫“大黄”,他不仅记得大黄,还记得大黄的伙食,那是我们家的猫饭独家配方,用带鱼头和玉米面糊糊烧成的猫饭,烧的时候要有耐心,火不能太大,勤搅拌,直到把玉米面搅成稀糊状,不能结块。这在物质匮乏的年代,绝对属于特供级猫饭了,后来条件好了,又在里面加入了切碎的洋白菜,以加强猫咪的胃功能,因为我爷爷说,猫的肠胃系统天生是有缺陷的。

吉米可能认为,正是这种特供的猫粮,使我们家的黄猫格外健硕。

我爷爷不会做饭,但他会做猫饭。1975年以后,他出了监狱,赋闲在家。每天除了记菜账,教我语文算术,就是做猫饭。他那时候拄着双拐,眼睛有一只几近失明,但是做起猫饭,一如既往地认真,细细地搅、慢慢地拌,他的黄猫在伙食上是不能受委屈的。

大黄猫“博博”是我爷爷亲自精心饲养过的猫猫,很有感情。它跟着我爷爷享过福,也吃过苦。它来我们家是在困难时期,人的肚子里都没有油水,就别说猫了。我爷爷参加外事活动比较多,他会从宴会上带些好吃的回来给大黄加餐,偷偷地放在他的烟盒里,结果经常把衬衫染上大片的油迹。因此,大黄对老主人的好,一辈子不忘。

大黄最苦的后半生当然是他老主人被抓进去以后,我的姑姑爸爸相继去了干校,家里就剩下我奶奶和大黄相依为命。我奶奶没有收入,在爷爷的工资冻结了以后,那段凄风苦雨的日子是可想而知的。幸亏有大黄博博陪着我奶奶,否则她一个人怎么在一个被七、八户人家占了的院子生活下去。大黄很坚强,它像是有使命感,始终等着,守着家,哪儿也不去,终于盼到了老主人回家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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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博博”之后,我爷爷一直爱养黄猫,他跟黄猫的缘分持续到他去世以后。他家里最后的一只黄猫,他本人并没有见过,那是1995年为迎接他出院领来的一只小奶猫。没想到,爷爷这次没能走出医院回家……当他的骨灰回到他生前的卧室后,这只已经在这段时间长大了的黄猫,居然进去房间,跳上大画柜,睡在他骨灰旁,每天守护、陪伴……等到那一年的十月,爷爷的骨灰撒入钱塘江以后,这只黄猫却跑掉再也不见了。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何况是猫呢?!

每一只来到人世间的猫,似乎都是命中注定的角色。像我们家黄猫“博博”这样的传奇,我相信会发生在很多爱猫人家。

很多年前认识一对老夫妇,是上海资本家的后代,这对老夫妇早在上世纪50年代就离家北上,男方在某高校当副教授,女方是一般职员,在文革中,因为大夫被揪去批斗,他们的孩子高烧致死。

“文革”时,男方父亲从银行家手里购置来的那幢大洋房被占用了,“文革”后整幢洋房终于被收回。老一辈的父母亲去世后,这处华山路的房产就成了他们家的一大矛盾,这在大家族很正常。大家互不相让,为此,作为大哥的老教授精神受到了刺激,他的妻子为了保护他,决定躲在北京暂不回上海去了。他们这辈子没享受过大宅里的荣华富贵,只是工薪阶层的收入,住房上折腾来折腾去,也就是在单位的分房中螺蛳壳里做道场,紧紧巴巴地住着几十平方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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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期间,一只三花猫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他们住的小区有很多只野猫,这只三花猫很特别,常常趴在别人私家车的车顶上,老太太经常买了猫粮去喂。日久天长,猫猫对他们产生了依赖之情,它自己会坐着电梯上楼,到他们家叫门要吃的。电梯工也知道这只猫咪上楼去找谁家,到这一楼层便给它按开电梯门。等它吃完猫粮,老两口再把咪咪送下楼去,一天之内猫咪总要上下几次,楼里的住户都知道,十分有趣。

很快,老两口决定正式收养咪咪,取名叫“花花”,一家三口过上了其乐融融的幸福生活。自从有了“花花”以后,老教授的注意力转到了喂猫的身上,每天都有“花花”的各种故事,精神状态日渐好转。

说来也神奇,花花来了不久,他们家久拖不决的上海房产问题便有了眉目。房子顺利出手,卖了几千万,老两口改善住房及日后的养老问题不在话下。他们高高兴兴去上海签了字,并很快看中了一套200多平方米的复式明星楼盘,当即买下,开始装修。但是,在装修即将完毕的时候,临近春节,老教授骑车上街被两个喝醉的民工撞到了行驶的轿车上,为了吸出血块,脑袋上打了两个洞,治愈后影响一侧的听觉、视力及手臂神经。祸不单行。有一天我接到老太太打来电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来,花花生病,已经出黄疸,看来不行了……

接二连三的事情都发生在搬家前后。老太太后来告诉我,花花没住过一天新家,便走了。失去了猫咪的他们,就像是再一次丧子,每天对着花花照片,哭得昏天黑地。

后来,老太太晨练,学打太极拳不得法,膝盖半月板撕裂,久治不愈,行动起来有时要坐轮椅。

老教授早年是圣约翰中学毕业的,他一生以此为傲,每年的校友会是他们夫妇必去的节目。而去海外旅游更是他俩夙求。但经过这些变故,两人目前的身体状况,使这些计划可能成了水中月、镜中花。大家得知后,替他俩长吁短叹。

说来说去,最后的焦点竟都落在那只“花花”身上。有人说,花花的死,说明不该搬家,人老了,宜静不宜动。也有说,花花是他们的福星,如果花花不来,他家的房产解决不了,他们也无法安享晚年。这只猫是有使命的,一旦完成,就走了……

作为一个来自有着悠久养猫传统家族的人,我笃信猫的传奇中,说因缘也好,说神灵也罢,大概有些我们看不透,却须得敬畏的东西。我眼见我家“博博”的坚守,它有爷爷会活着走出监狱的信念吗?

换作我是那对老夫妇的话,我会在花花的祭日,为它上一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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