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拼西凑”出考卷，能不累吗
命题过程中如何思考学科的结构性？知识的检测怎样与生活实际相联系？这个暑假，建平实验中学地理学科教师叶彬针不断思考着。因为学期结束前，建平实验中学主办了“潜心教研，提升素养”学科命题交流研讨会，建平教育集团内经验丰富的各个学科教师，根据岗位经验分享了教学命题过程中的心得体会。
然而眼下在教师团队中，针对命题能力的培训和研讨并不多见。
前不久参与2016年中考命题的一位特级教师称，一线教师从网络上“东拼西凑”一张考卷，或者干脆从教辅材料中抽取试卷的做法，如今屡见不鲜。“具备较高水平命题能力的教师少之又少，教师在给学生讲解题目时也不过是‘就题讲题’，不能参透试题背后所体现的学科知识和体系，直接导致学生只能通过题海战术反复操练，这样能不累吗？!”
一线教师命题能力“越来越弱”
每周，就读于沪上一所公办小学2年级的学生吴亮(化名)，就会拿到一份特殊的测试卷——《学习报》之本周同步小练习。记者看到，测试包含语文、数学和英语三个学科，每份报纸上都有老师的批改，错的地方还需要订正。每年高三，浦东新区一所市实验性示范性高中高三组教师，都会把自己前一年所有命题过的试卷交给“兄弟学校”，一位教研组老师告诉记者，跟更好的学校讨试卷，再根据自己学校情况稍作修改，是这所学校高三年级测试的主要题目来源……
要去其他学校讨试卷，这意味着在目前的教师群体中，具备较高命题水平和能力的并不多。一位有着近30年教学经验的高中数学教研组长感慨：“大多数情况下，数学试卷都是在传承经典试题的基础上对个别题目进行改编，每次命题的法宝就是题目的正确率，正确率达到70%的题目就不在教师课堂讲解范围内了。即便有了多年的一线经验，想出具有创新性的试题也很困难。”
刚刚从沪上一所实验性示范性高中毕业的学生王羽(化名)说，进入高三后，每天有做不完的试卷。“历年来上海高考题、历年来上海高考模拟题，这些成沓的试题都有专业出版社编辑成练习册，成为高三每天主要的作业内容。”
在黄浦区教师进修学院初中数学教研员顾跃平看来，如今学校里的考试频率逐渐增多，单元练习、周周练、课课练习在部分初中都很平常。“过去教师每个学期只出期中、期末试卷，都比较
重视，如今出卷的频率提高了，教师就拿整张教辅卷子让学生去练习。”顾跃平说，从这个角度来看，虽然学生考试多了，但实际上基层教师命题的机会却很少。浦东教育发展研究院教师发展中心副主任章健文解释说，考虑到试题的保密性，诸如期末考试等比较重要的考试，大多由区县教研室集中命题，或由基层学校校长会联合几所学校，抽取学校中教学水平比较高的老师来联合命题，最基层的教师尤其是年轻教师，根本没有什么命题机会，日常的测试命题，则更多地去选择教辅中的题目。
学生没完没了刷题，但题目并不是老师出的，如此一来，通过作业巩固知识点的作用大大削弱。
现代试卷命题的作用：考知识、考能力
“这5种毒液单独使用或者任意若干种等量混合使用，可以调出多少种不同效果的毒方？”这道配制毒药的题目，实则是一道排列组合数学题。上海中学高三年级组长朱观华介绍说，这份试卷是一位数学教师曾经命题“数学周周练”的练习题，试卷共分为8道题目，涵盖了函数、概率论、二项式、曲线等高中数学知识，并将其巧妙地嵌进了一名青年侠客中毒、解毒、参加武林大会、下毒害人、忏悔思过的故事情节中。
朱观华说，上海中学的教师不时在命题过程中，添加类似具有创意的题目。此外，化学试卷在命题过程中也可以结合当下的社会热点进行出题，食品安全问题、科学用药问题、环境污染与
保护问题等。学生大多喜欢类似具有创意的题目，不仅觉得有趣，更是在解题过程中学到更多新知识。
现代教育背景下，“考试”承载了更多内涵——不仅要测试学生的知识输入情况，还要检测出学生的学科能力，并从试题关注学生发展变化。从这个角度来看，教师命题能力至关重要。在浦东教育发展研究院初中语文教研员夏智看来，与古代以学生养性为主的教育不同，现代教育还增加了人才选拔的功能。因此，测验和命题在当下的教育教学过程中占据了很重要的部分，这就要求教师既具备教学能力，也要具备命题能力。
夏智以散文《藏羚羊跪拜》举例。文中，一名老猎人猎杀了一头向他跪拜的藏羚羊，结果剖开藏羚羊肚子才发现，一只小羊孕育在子宫里。文章的结尾，猎人在藏北草原上消失，没人知道他的下落。如果以此作为考题，让学生猜测老猎人的结局会怎样？夏智分析说，若学生选择“老人最终会死去”，就说明学生在心灵和人格上并不够美，具有一定的暴力倾向。他认为，试题应该关注学生的生活、关注社会热点，同时关注学生的未来发展需求。
命题能力是教师创造性思维的具体体现
若教师命题能力不强，学生不仅累，自信心也会受到打击。市八中学高三年级数学教研组长章巍说，“有时区级层面命题难度稍大，并不符合普通高中学生的整体水平，不仅学生信心大受打击，
就连教师教学的成就感也大为降低。”
记者发现，目前，基层教师在日常教学过程中的命题大多依靠“集体智慧”。朱观华也介绍，在上海中学，每次命题教师拿出试卷初稿后，陆续要经过备课组长、教研组长、学校教研室等老师和部门的“审卷”，并依据试卷对命题教师进行指导，提出修改意见。
查找菜谱、选菜、配菜、下油锅……延安初级中学初三英语教研组长赵家玮将试卷命题比喻成做菜。“这是一个系统工程，从构思试卷结构、了解学生学情开始，再从外籍报刊杂志和经典书籍中节选合适的阅读题目，教师还要自己编写语法和作文题，设计一张试卷，至少要花费一周时间。”
命题能力对教师多方面综合能力提出要求，并不是通过简单的教师自修就能习得。杨浦高级中学语文特级教师陈小英称，“命题是一个科学的过程，除学科知识外，还包含统计学方面的科学知识，确保试卷的信度和效度。”但遗憾的是，目前虽然区级层面通过教研室培训，会对教师作业设计、命题等能力进行指导，但针对性并不是很强。
据悉，上海市教委已将命题能力作为教学改革的“重中之重”。市教委副主任贾炜表示，命题能力体现了教师对学科思想的把握，是教师创造性思维的具体体现。今后，每次合格考、等级考等大型考试过后，市教委都会组织对命题进行评估——是否体现了教考一致、考题难度把握得如何、考题是否体现出区分度、有无难题偏题怪题等，还要考察考题是否为学生留下了思考的空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