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人为制造的不对称交锋
应援团人数庞大，面对媒体不开金口，宁泽涛留给全运会一个特别的背影。本报记者陈龙摄
岁月催人成长，有时也见证剧变。
时针拨转至两年前的俄罗斯喀山世锦赛，彼时的孙杨已是世界泳坛中长距离自由泳的主宰，偶尔会被卷入诸如与巴西女选手训练池中摩擦这样的风波之中。对于宁泽涛，喀山之旅的意义则重要得多，夺下那枚百米自由泳金牌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已认定，这位彼时看来谦虚内敛的大男孩将和孙杨一起撑起中国游泳的未来。
然而，两天前刚刚突破职业生涯百金的孙杨今夜再夺全运会4×200米自由泳接力金牌，而今晨刚在100米自由泳预赛迎来天津之旅首秀的宁泽涛，却又一次站在了运动生涯的十字路口。从里约奥运折戟沉沙到被国家队开除，几度沉浮间，就连当初的人设都已彻底崩塌。除了夸张的人气，主攻项目、人生处境截然不同的孙杨与宁泽涛似乎再也找不到相互比较的理由。然而，在外界的人为制造下，一场不对称的交锋正在过去这些天慢慢发酵。
舆论对二人的态度都有了转变
即便淡出外界视线近一年，独自在澳洲训练的宁泽涛依然具备统治国内短距离自由泳赛场的能力。在略显生涩地以次名游完预赛后，在今夜的百米自由泳半决赛中，他在冲刺时有所保留的情况下仍游出足以晋级世锦赛决赛的48秒11。倘若明晚宁泽涛轻松夺冠，外界对于其炒作的质疑或将暂时平息———布达佩斯世锦赛前后，宁泽涛在澳大利亚某项民间赛事破短池100米自由泳纪录的新闻一度成为社交网络的热词，但熟悉游泳项目的人都明白，在精英选手参与度不高的短池赛事，纪录的含金量可谓一般。然而，全运会的金牌依然不足以证明其运动生涯已触底反弹，毕竟，在那些泳池内外的纷扰发生前，孙杨才是外界给予宁泽涛的标杆。
事实上，除了那场因宁泽涛神秘退赛而缺席的男子4×100米自由泳决赛之外，他与孙杨在泳池内本无交集。但在过去这些天，外界却始终在为他俩制造话题———两天前，在听到记者向宁泽涛队友询问宁泽涛退赛的原因时，孙杨只是咧嘴一笑就引发了诸多关于两人关系的猜测，甚至成了社交网络骂战的导火索；今夜赛后，不过是游泳馆走道间偶遇后的一次击掌，转眼又成了各网站争先转载的重要新闻。
尽管泳池内无缘一较高下，但泳池外的一切似乎都能形成比较。抛开泳裤款式、肤色体型这些略显无厘头的话题，“态度”成了被探讨最多的话题。从某种角度而言，泳池外的宁泽涛与两年前的孙杨如出一辙，但外界看待他们的方式早已不同。前者依然沉默寡言，但当其微笑着向媒体与粉丝鞠躬、婉拒一切采访时，曾经的腼腆、内敛已被一些人解读成消极、负面的态度。习惯了向媒体倾诉的孙杨依然爱哭，但那些对其不成熟的批评如今则成了对其身兼八项、身心疲惫的理解与体谅。
这样的转变并不难理解。与过去相比，孙杨在与媒体的交往中不再棱角分明，甚至会在混采区主动告知阻拦记者提问的工作人员自己愿接受采访。至于宁泽涛，更像“狼来了”的故事，在又一次“习惯性”退出接力项目后，当事人至今未对此发表过任何看法。尽管队友何健彬告知媒体这只是出于领导安排，但只在商业活动中开口，近两年在重大赛事接力项目退赛率逾八成，已成为宁泽涛短时间内难以摘除的标签。
粉丝经济制造的新“高度”
孙杨的全运之旅尚未过半，宁泽涛归来的故事方才启幕，但他们的出现却制造了伟大如菲尔普斯都未必见识过的景象。更准确地说，这两位中国泳坛偶像，尤其是宁泽涛的粉丝们，才是这一幕幕不可思议画面的缔造者。在粉丝经济盛行的当今中国体坛，体育馆内成片高举LED板的应援团方阵已不再新鲜，从乒乓球赛场的张继科、马龙，到女排赛场的惠若琪，都制造出同样的景象：粉丝们高度纪律化，助威时一呼百应，退场时迅猛有序，在曾被认为乏人问津的全运会赛场，这样的场景已成为最具辨识度的特色。
然而这些天发生在天津奥林匹克中心游泳馆内外的许多画面，却实现了新的突破。
游泳馆看台各个角落，都有手持高端相机的宁泽涛应援团成员向摄影记者介绍最佳的拍摄角度。游泳馆南门的安检口外，印有“宁泽涛”字样的绿雕成为粉丝的根据地，目的却并非等待在周遭徘徊兜售门票的“黄牛”———在这块媒体记者出入的必经之地，宁泽涛粉丝们安静地站在原地，向往来的记者分发礼包，从曲奇饼干、纸巾、笔记本到一封亲笔书写的感谢信，诸多贴心的礼品只为替偶像谋求“更好”的舆论环境。望着信上那写着“一芹之微、聊表心意”的娟秀字迹，让人恍然间产生置身于商业活动现场的错觉。按照这些粉丝的说法，一切行为的发起都是通过诸多社交网络渠道的自我召集。
即便是距离最长的1500米自由泳，从出发到完赛也不过十数分钟，然而宁泽涛应援团在泳池外的这一系列曾经只见诸娱乐圈的疯狂行为，却将原本只在早晨与晚间热闹的游泳比赛日，串联成一场持续整日、光怪陆离的肥皂剧。
站在支持者的立场，盼望偶像不被场外舆论困扰不难理解，但这种起源于不信任媒体中立性、结果又背离了记者职业操守的行为，似乎很难为新闻从业者接受。
尽管经历诸多非议，24岁的宁泽涛仍有足够时间挽回自己的运动生涯，但扭转局势的主角只能是他自己。在这一过程中，粉丝表现得越是疯狂，他就越难将自己娱乐明星或话题明星的标签摘除。
(本报天津9月3日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