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警备区”解除武装，18年前，李英爱出演的《JSA》是“预言”吗？

2018年10月25日，韩国国防部称，共同警备区（JSA）的哨所、兵力和武器撤出工作已经完成，将进行为期两天的共同检查。这意味着，素有“世界最危险之地”称号的共同警备区，已经顺利解除武装。

这次朝韩共撤出9个哨所。突击步枪和手枪等一切武器均会全部撤出。共同警备区负责警备的朝韩人员将各自缩减至35名，而且不再携带枪支。

【背景】

1953年签订的《朝鲜停战协定》规定，双方沿着军事分界线各后撤两公里，这四公里的区域是非军事区，也被称为共同警备区（英语：Joint Security Area，缩写：JSA）。

按照规定，区内只允许携带步兵轻武器，不得保留重装备，并严格限制双方人员在非军事区内活动。开始双方用木栅栏隔离开，1968年以后，双方都拆掉自己的木栅栏，改成钢丝结构。但是双方仍然不断发生擦枪走火事件。比较严重的事件有1968年1月21日发生的“1.21青瓦台袭击事件”、1976年8月18日的“美朝砍树之战”等较大事件。另外，朝鲜还私下挖掘多条地道，通过非军事区向韩国渗透，已经被韩国发现多条。这里是地球上最紧张的地域之一。六十多年来，该区域内埋下了数百万颗地雷，作为冷战活化石的这个狭长地带，也是目前世界上最危险、最恐怖的雷场。

《共同警备区》是一部于2000年拍摄的韩国电影。片中表达了南北人民对国家统一的渴望，描写出国家虽然分裂，但是民族感情不变的实况。

李英爱演的角色真的存在吗

《共同警备区》讲述共同警备区发生的一起神秘命案。某天，警备区朝鲜一侧哨所内的两名朝鲜士兵忽然被枪杀，一名军官受伤。事发时，一名韩国士兵仓皇从命案发生的哨所内逃出，身上带有枪伤。双方的增援部队赶到事发地点附近后爆发了武装冲突。从朝鲜一侧逃出的负伤韩国士兵成为这起命案的重大嫌疑人，朝韩双方都认为对方蓄意挑衅。

为了弄清这一无头案，南北双方同意由中立国来调查协调。瑞士韩裔女军官苏菲（由韩国影星李英爱饰演）受命前来调查，进而揭露出惊人内幕。

这部电影不仅对朝韩民众之间敌对加亲善的复杂感情描写得淋漓尽致，还通过电影语言将共同警备区内双方军队紧张的气氛刻画得入木三分。该片上映后不仅票房大热，更成为柏林电影节金熊奖提名作品，斩获了包括西雅图国际电影节、亚洲影评人协会奖、香港电影金像奖等多个殊荣。除了剧情引人入胜之外，该片关于共同警备区这个“世界最危险之地”的刻画更是非常写实。其中很多细节的描述，可以说是首次揭开了共同警备区的神秘面纱。

李英爱饰演的女主角苏菲来自瑞士陆军，是中立国监察委员会(NNSC)的代表。这个委员会并非电影虚构的组织，是根据1953年《朝鲜停战协定》成立的。成立初期，该委员会由四名高级军官组成。其中两名来自朝鲜和中国提名的中立国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另外两名则来自“联合国军”司令部提名的中立国瑞典与瑞士。中立国监察委员会的任务是进行调查，以确保执行停战协定。

NNSC成立初期规模较大，设有10个常设检查组在朝鲜半岛南北方港口负责监督停战协议的执行情况，并且有10个流动检查组负责监督双方边境和战线的停战情况。然而，由于南北双方均努力备战且武装冲突再起，NNSC无法起到有效的监督效果，也无法监督双方执行停战协议的第十三条（禁止增加新武器装备和武装人员的规定），因此，NNSC的人员开始大规模削减，到了1978年仅有6名代表派驻在共同警备区。1993年，朝鲜宣布不承认捷克和波兰的中立性，并且驱逐了两国的代表，因此仅有瑞典和瑞士军方代表继续象征性地履行义务。从此时开始，NNSC彻底变成了一个象征性的组织，因为NNSC只存在于韩国一侧。

由于波兰和捷克的代表被驱逐，因此瑞典和瑞士的代表无法与朝鲜一侧的NNSC进行沟通，自然也就无法发挥调解机制。因此，在电影中NNSC调查员的情况，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出现的，因朝鲜方不承认NNSC的中立地位。当然，该组织还有一点实际业务。如有朝鲜军民进入JSA并且被韩国军队扣留，韩方会通知NNSC对其进行询问，确认此人到底是想要遣返还是想留在南方，以保证此人并非韩国绑架过来的。当然，如果此人只是误入韩国境内，则由NNSC负责监督遣返，但是这种情况实际上几乎没有发生过。

克林顿到过的“不归桥”

电影中韩国和朝鲜的观察哨所隔桥相望，只有几十米的距离，甚至能听见对方咳嗽的声音。这座桥在现实是存在的，并且被称为“不归桥”，可以说是JSA标志性的建筑物。

“不归桥”在1953年朝鲜战争结束时被用于双方的战俘交换。之所以叫“不归桥”，是因为被带到桥上遣返的战俘无论来自南方还是北方，一旦选择过桥就再也不能回去。也就是说，如果一名祖籍南方的朝鲜士兵被遣返北方，那么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返回他南方的家乡，反之亦然。因此，过桥就意味着彻底无法回头，所以这座桥被称为“不归桥”。

在电影中，朝韩双方的士兵过桥探望对方。然而，在现实中这是不太可能的，因为这座桥实际上处于朝鲜控制区的包围之下，是韩国阵线的一块突出部。任何韩国方面的人过桥均不可能到达朝鲜哨所而不被周围的其他朝鲜哨所发现，所以过桥串门还能活着回来只能是电影中的情节。

电影中被怀疑是凶手的韩国士兵声称被朝鲜绑架过去，倒并非虚构情节。由于“不归桥”的位置被朝鲜控制区包围，确实有多名韩国士兵曾经在附近被绑架。韩国士兵一直将“不归桥”哨所视为最危险的地方，被派驻在这个地方甚至被认为是一种变相惩罚，这个哨所也被称为“孤独的哨所”。

1993年，时任美国总统克林顿到访韩国，曾经前往“不归桥”。根据停战协议，在停战线附近的士兵不得携带重武器，并且只能根据协议派出协定的兵力驻防当地，因此美军驻韩部队无法派出新增兵力保护克林顿的安全。

美韩高层均非常担心克林顿的安全。驻韩美军司令部派出了一支由特种部队组成的应急支援小组（QRF），在距离“不归桥”附近2公里集结，准备在有突发情况时随时营救总统。而美国白宫特勤局当时刚成立不久的反袭击小组则担负起在“不归桥”附近保护总统的重任。根据当事人的回忆，驻韩美军司令部要求反袭击小组要顶住朝鲜军队至少10分钟的攻击，负责营救总统的QRF才能赶到事发地点。

这当然是个非常危险的任务。好在最后什么都没发生，克林顿从“不归桥”安全归来，成为第一位视察“不归桥”的美国总统。

有跆拳道黑带资历的哨兵

除了曾经在“不归桥”附近哨所驻扎之外，电影中朝韩双方的哨兵也曾经被派驻板门店停战村。所谓停战村是指朝鲜战争停战协议谈判的营地所在处，两国停战之后这个营地由双方士兵各自警卫。停战村是朝韩双方士兵唯一可能面对面接触的区域。停战村是朝韩一个著名的旅游景点，虽然双方士兵面对面神情紧张，却有不少游客到访拍照留念，在影片《共同警备区》中也出现了西方游客在停战村游览拍照的场景。

有趣的是，朝韩均将停战村视为展示自己实力的区域，所以对被派驻在这个区域的军官和士兵均有非常高的要求。

韩国要求驻防在停战村的卫兵必须身高超过1.70米，并且要有跆拳道或柔道黑带资历。为了表现勇武，韩国卫兵均头戴锃亮的钢盔脚踩宪兵战靴，穿着笔挺的陆军常服显得非常精神。韩国卫兵还必须佩戴墨镜，并且站岗时保持面无表情，犹如未来战士一样冷酷。除了外表、身高和装备之外，韩国卫兵的站姿并非一般的立正站姿，而是改良的跆拳道戒备姿态，双手握拳挺胸收颌，表现出一副格斗士杀气腾腾的样子。总之，能站在这个区域当卫兵的韩国军人，必须是一看就很厉害的角色。

朝鲜的卫兵当然也是经过挑选，并且对格斗能力、军事素质和政治忠诚度有较高的要求，但是并没有韩方那么多的仪式感。尤其是近年来南北双方的营养水平差距巨大，从1990年代开始，朝鲜卫兵的身高越来越低，电影中出现的高大的朝鲜卫兵在现实中基本看不到。

通过上述细节可以看出《共同警备区》是一部颇值得玩味的影片（豆瓣评分8.7）。由于现实中的共同警备区已经被解除了武装，因此电影中的不归桥、跆拳道卫兵和NNSC调查员可能将成为历史名词、不复存在。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海外安全研究所高级研究员

转载自《南方周末》

编辑：郭超豪

责任编辑：王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