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作家马加谈论《铁流》时,满怀激情地称赞道:“那是无产阶级斗争的史诗。”“现在中国缺少一部《铁流》。”马加不无惋惜地说。萧克颇有同感。
萧克就是在《铁流》的影响下,开始构思他的长篇小说。战争年代写小说,困难之多,难以想象。那时候,日军隔三岔五就来轰炸,躲飞机成了京西根据地军民的一件大事,常常一躲就是一天。躲飞机时,大家蹲在小煤窑里,聊天、下棋、打扑克,而萧克则带上小板凳,在山沟边坑旁一坐,写起小说来。一颗颗炸弹轰然而下,他全不在意,仍然聚精会神地写作。
作为根据地的领导人,萧克的公务十分繁重,不允许他有大块的时间去搞创作,他常说,进行革命战争是我的神圣任务、光荣职责,而写小说是我的业余爱好。当年,一位作家曾经这样记述萧克的工作:“萧克将军不仅指挥着‘平西’、‘平北’、‘冀东’三个地区的游击战争,又要审阅大量的文件、战斗详报、电报,同时他还写政治论文和文艺作品……但是,他并不显得疲惫,工作对于他是一种兴奋剂。他从不做无聊的消遣,不说一句废话,不吃零嘴。他也能抽出时间去读小说,在他的床头放着《铁流》、《红楼梦》、《被开垦的处女地》等作品。”
就这样,从1937年5月到1939年秋,萧克终于完成了这部20余万字的长篇小说初稿。萧克对于自己的作品很慎重,写作时不让人看,写成后也不给别人看,连他的夫人也不知道他写的什么内容。他认为作品不改好,是不可以拿出来示人的。
可是,书写成后,萧克除了在生病期间改了一遍外,就没有空去过问了。抗日战争结束,紧接着就是解放战争,他又转到华中、华南,全国刚解放,军委又令他主持军队的教育训练和筹建军事院校工作。时间紧,新事物层出不穷,他要工作,要学习,实在抽不出时间来修改小说。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萧克没有想到,1958年,军队批判所谓“教条主义”,他成了被批判的主要代表人物,他的小说也横遭厄运。一天,某负责人给他打电话:“听说你写了一本小说,他们要你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萧克创作的长篇小说《浴血罗霄》曾荣获茅盾文学奖
萧克喃喃地说:“那只是一个初稿,还没有加工。”多年来,许多人要他把稿子交给出版社,他都没答应。人民文学出版社的负责人专程到他家,承诺给他配最好的责任编辑把书改出来,他也没有答应,他是想自己修改完成后再拿出来。
但如今不想拿也得拿,索要手稿,用意是明白的,就是要找批判他的新材料。果然,不几天打印出来的小说稿附上了“供批判用”的字样。批判的调门一个比一个高,有人说他宣传“战争恐怖论”,有人说他“污蔑劳动人民”,更有人说他以小说中的反面人物自喻,真叫他啼笑皆非。
“文革”中,萧克和他的小说再次蒙难。直到1985年底,萧克从繁忙的一线退下来,这才下决心修改这部书。
动笔前,他写过这样一副对子:“雕虫半世纪,今再操刀,告老不惜老。戎马60年,乐得解甲,赋闲更难闲。”他把对子挂在工作室,闭门谢客,以其80高龄,执笔修改这部小说初稿。
多少年不看,好多情节都淡忘了,他就一遍又一遍地翻阅原稿,一章一章地记下内容提要,一个人物一个人物地写出小传,再一点一点地记下自己的修改构思。如果把他新写的内容及其它材料用字数来计算的话,不下10万字。为了体会当年的真情实感,盛夏之际他还专门到南方当年战斗过的地方走了一趟。
经过一年的认真修改,书稿终于交付排印了。定稿送工厂之后,他又从头到尾把25万字的底稿连看了两遍。不仅改了一校稿样,而且还亲自校看了二校样稿。
《浴血罗霄》终于与读者见面了,不久,小说荣获了茅盾文学奖。
许光达的生前身后事
1908年11月19日,许光达生于湖南长沙,15岁时,就由家长作主,与邻村姑娘邹靖华定了娃娃亲。
1925年5月,许光达在长沙师范加入中国共产党。1926年,他考入黄埔军校。大革命失败后,许光达与南昌起义部队失散后回到家乡找党组织。1928年8月20日,在双方家长的安排下,和邹靖华成了婚。因叛徒告密,新婚才10天,许光达就匆匆离开了家乡,这一别竟是10年。
1938年,邹靖华得知许光达在延安,经徐特立介绍,她来到延安。这时的许光达已经是抗大教育长。这10年里,许光达的生活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个人气质与文化思想修养也都有了质的飞跃。尽管当时有许多比邹靖华个人条件更好的女青年向许光达投以热情的目光,然而,许光达始终对留在家乡的妻子邹靖华忠诚不渝。当时曾有人劝许光达:“你同桃妹子离散10年了,兵荒马乱的年月,倘若她不在人世了,你岂不是白等?”“不,我要等。万一她还活着,我另娶他人,岂不伤了她的心?这些年来,她为我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盼望与我团圆。假如她真的死了,我也要到她的坟上添一把土,否则,我是不会再娶的。”
抗战时期的许光达
许光达和邹靖华的婚姻尽管是包办的,但他们风雨同舟,相濡以沫,相伴终身。夫妻重逢不久,邹靖华进入抗大学习,从此踏上革命征程。在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日,他给邹靖华写过一封情书:“我们结婚已经整整10年了,然而相聚的时间仅仅只有2个月零21天。不知流了多少伤心泪,也曾受尽艰苦与辛酸,但丝毫也不能毁灭我们铁的心愿。在生命的途中还会遇到狂风巨涛,我们会像从前一样地冲破,永远地骄傲自豪。”这封纸页已经变黄的情书,邹靖华保存了65年,并传给了儿子许延滨。
许光达战功赫赫,为革命事业作出了巨大贡献,但他并不居功自傲,而是虚怀若谷、淡泊名利。1955年8月1日,在庆祝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28周年国防部举办的宴会上,许光达得知自己将被授予大将军衔的消息,心里很是不安。他对妻子说:“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多少和我并肩战斗过的战友,比如柳克明(直荀)、段德昌、周逸群、孙一中、李剑如……他们都把自己的热血洒在了国土上。‘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许光达不但当面向贺龙提出了降衔要求,还专门给毛泽东写了一份“降衔申请”。
军委毛主席,各位副主席:
授我以将衔的消息,我已获悉。这些天,此事小槌似地不停的敲击心鼓。我感谢主席和军委领导对我的高度器重。高兴之余,惶惶难安。我扪心自问,论德才资功,我佩戴四星,心安神静吗?回顾自身历史,对中国革命的贡献,实事求是地说,是微不足道的……为了心安,为了公正,我曾向贺副主席面请降衔。现在我诚恳、慎重地向主席、各位副主席申请:授我上将衔。另授功勋卓著者以大将。
许光达
1955年9月10日
毛泽东拿着许光达的“降衔申请”,感慨地对朱德、彭德怀、陈毅等军委领导说:“这是一面明镜,共产党人自身革命的明镜!不简单哪,金钱、地位和荣耀,最容易看出一个人,古来如此!”
中央军委并没有同意许光达的请求,他再次给中央军委打报告,主动要求行政降一级,报告被批准了。就这样,我国10位大将中,其他9位都是行政4级,唯独许光达是行政5级。
编写:萧珊
内容摘自《生活中的老一代革命家》史全伟 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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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邢晓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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