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在中国工程院院士、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教授闻玉梅发起的“心理健康和精神卫生服务体系建设与发展战略研究”专家咨询会上,与会专家纷纷提及,完善我国心理健康与精神卫生服务体系,进一步突出其重要地位已迫在眉睫。
不断攀升的精神障碍发病率正给社会加剧负担
精神障碍包括10大类疾病,接近400种疾病类型,常见的包括精神分裂症、双相情感障碍、抑郁症、焦虑症、强迫症、睡眠障碍、分离转换障碍、人格障碍以及儿童的孤独谱系障碍等。由于我国人口基数大,精神障碍患者人口非常高。
根据2007年全国残疾人第二次抽样调查估计,我国共有精神残疾614万人。“如今12年过去了,这一数字正不断升高。”咨询会上,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谢斌教授介绍,目前我国精神分裂症、双相障碍等重性精神病患病率和发病率相对稳定,但抑郁症、焦虑症、酒依赖等常见精神障碍,老年和儿童精神卫生问题、心身疾病等日益突出。
精神障碍不仅给患者家庭带来苦痛,同时也给社会加剧负担。2011年,世界经济论坛发布研究报告称,因精神疾病造就的损失一年就达16万亿美元,相当于全球疾病损失的1/3。
在世界卫生组织公布的2016年全球非传染性疾病负担数据中,神经精神疾病排名第二,仅次于心血管疾病。
“按照2002年价值估计,我国仅因抑郁症这一类精神疾病,就造成513亿人民币的经济损失,其中直接花费的经济代价达80亿人民币。”谢斌坦言,对于精神障碍的忽视,正严重创伤我国经济。
最大的挑战来自偏见与污名化
以往,大众常常将重性精神病患者称为“武疯子”。如今,大众对精神卫生与心理健康的认识提高了,药物与治疗手段丰富了,可惜的是,大众在内心深处对他们的接受度并未真正提高。
作为上海社会科学院的研究员,杨雄时常参加残疾人活动,他观察到残疾人虽然有身体残疾,但他们往往乐观与自信,“残疾人反而有光荣感,但精神病患者确有耻辱感。”
的确,生活中,人们普遍在内心深处更能“原谅”自己生理上的疾病,因为身体好像并不完全应该是受自己控制的;而心理上的“疾病”则不然,人们常认为心理应该是可以被调控的:我应该能掌控我自己的心理、情绪、想法等。
研究组成员通过对浙江等五地社区进行调研发现,除重性精神病患者外,接近九成的其他精神障碍居民从未主动进行过任何求助。
“很多心理疾病患者往往有很强的病耻感,他们认为自己生病就是一种耻辱,无法对外界言说。”杨雄说,正是这种病耻感影响着许多心理疾病患者的求助之路。
这一情况不仅出现在中国,更在于整个东亚文化圈。比如,我们的邻邦——日本,始终保持着人均精神科床位数最高的记录。“家中一旦有重性精神病患者,家属的观念是最好送到医院去,不要再出来。”谢斌介绍,日本人在相亲时,有的家庭甚至会雇用私家侦探去查探对方是否有精神病患者。
到本世纪中叶初步实现“人人享有心理健康”
目前,我国心理健康和精神卫生服务体系面临的问题不少,称得上艰巨。闻玉梅指出,我国精神障碍患病率高,受众对于心理健康需求巨大,但专业资源却严重不足。同时,我国目前服务体系并不健全,服务模式相对陈旧,在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闵行院区甚至不乏“住”了30年的老患者。
“在我国,针对重性精神病患者的服务模式往往以精神专科医院就诊、封闭住院为主。而发达国家已经在考虑如何让精神病患者回归社会。”复旦大学常务副校长、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院长桂永浩介绍,作为世界上第一个在精神卫生领域制定法律的国家,法国正通过分区划包干、家庭-社区联动的方式,让精神病患者回归社会。
可见,让精神病患者走出传统封闭式的医院,并在社会各类机构中康复,最终服务于社会,并非天方夜谭。因此我国完善心理健康与精神卫生服务体系,更显重要。
“只有加快解决体系建设中的瓶颈问题,提高服务的可及、便利与公平性,方可增强全行业的可持续发展能力。”闻玉梅所带领的研究组初步提出以下方案。
从现在到2050年,我国可以分阶段逐步完善体系。比如从2020年至2030年,通过试点探索,形成可复制可推广的城市“面—网—体”结合服务体系;2031年至2040年,完善并强化城市新型服务体系,试点探索农村“面—网—体”结合服务体系;2041年至2050年,实现城乡一体、便捷可及的服务体系构架,国民心理健康素养得到明显提升。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希望到本世纪中叶能够初步实现‘人人享有心理健康’。”闻玉梅说。
作者:记者 李晨琰
编辑:李晨琰
责任编辑:唐闻佳
*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