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医、从医40年,头顶“梅氏金刀”光环的国家临床重点专科心脏大血管外科、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心胸外科主任梅举教授一直奉行的原则是:“服务病人,要技术优先;临床创新,要充满激情!”
坚持“不跳级”,圆了大学梦
梅举出生在安徽省无为县的一个农村,应该说是一个鱼米之乡,可小时候“十年九涝”,有着“思天下安于无事,无为而治”这个有美好寓意的家乡给他留下的印象却十分复杂,“家里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因为粮食少,吃不饱肚子是常事”!尽管家里很穷,梅举父母还是想尽办法供他上学,他也很争气,成绩一直很好,小学几年都担任班长。那时成绩优秀的小孩儿都有特权“跳级”,这由老师来评判并执行,是“好学生”的绝对标签。小学三年级期末,校长找到梅举,推荐他直接跳级到五年级,让同学们都羡慕不已,没想到他却一口回绝。“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在村大队当会计,四年级要学珠算,跳级的话就会错过学习机会,我死活不愿意!”
从小主意正的梅举没想到,坚持不跳级,不仅让他到现在还打得一手好珠算,而且因祸得福,引领他踏上了改变一生命运的求学路。原来,粉碎 “四人帮”后的1977年恢复高考,上高一的梅举暗自庆幸,幸亏自己还有一年博一次考大学的机会。而如果小学跳级了,现在是高二,直接参加高考的话,那肯定考不上。为了恶补几年落下的课,加之从春季招生改为秋季招生多了半年的复习时间,梅举和他的同学们点着煤油灯、蜡烛灯,挑灯夜战,每天学习18个小时左右。功夫不负有心人,梅举成绩在襄安中学一路名列前茅,1979年成为了中国恢复高考后军队招生的第二批大学生。
大学穿戎装,入行心胸外
1979年大学录取分数线是265分,重点大学线300分,梅举考了326分,他被第四军医大学提前录取了。当他踏入第四军医大学校门,16岁的梅举接过军装,从那一刻起,成为了一名军人。上军医大学,衣、食、住全包,每月还发些补助,不用家里负担不说,逢年过节还能寄些贴补回家,梅举觉得命运的安排,让自己很幸运。
大学四年,梅举在学习上没有丝毫松懈,一直担任“革命军人委员会学习委员”,临近毕业,他放弃了留校和301医院工作机会,选择考研继续深造。1984年,硕士研究生在全国范围内都是“稀罕物种”,他报考的第二军医大学那一年还不招收临床研究生,只招临床基础研究的。机缘巧合,他被二军大录取并调配到心胸外科从事临床研究,有幸师从“我国心脏瓣膜置换第一人”蔡用之教授,并真正成为了一名心胸外科医师。蔡教授是当代中国第一个开展心脏瓣膜置换手术的名医大家,也是我国自主研发心脏瓣膜的科学家,对梅举后来在心胸外科方面的发展和成就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当时的心胸外科,用现在的话讲,是个高大上的学科,很有挑战性,而我恰恰喜欢这一点!” 1987年,梅举顺利拿到硕士学位,本来打算毕业后立即攻读博士,但因当时尚无心外科专业的博士生导师,他决定先在第二军医大学附属长海医院心胸外科做住院医师。
临床经久历练,技术发展全面
长海医院在心脏领域的知名度很高,尤其是在心脏瓣膜病治疗领域,当时一直在国内保持领先地位。“我刚当主治医生那会儿,全国各地的病人非常多,多到什么程度?医院旁边有几个招待所住满了病人,往往要住上半年到一年。”长海医院给年轻医生很多学习和实践的机会,而梅举也不负众望,练就了扎实的基本功,临床得到了全面的发展。“我们当时没有节假日,周六、日可以外出,但早上七点、下午四点要雷打不动到病房查房。”
1989年晋主治医师、独立带组,1991年考取博士,8人报考仅他一人成功录取。1995年晋升副主任医师,1999年担任心胸外科行政副主任、主管医疗。不怕苦、不怕累、爱琢磨的梅举,一心一意扎进心胸外科这个专业,年纪轻轻就取得了令同龄人艳羡的多项成就:国家自然基金资助项目、军队“十·五”重点课题、国家科技进步奖二等奖、军队科技进步奖一等奖、解放军总后勤部“科技新星”……。2000年梅举晋升为教授、博士生导师,获得国务院特殊津贴,他凭借创新技术和不断努力,一步一个脚印向前发展。
梅举不仅努力还很幸运。1996年,我国著名心脏外科专家汪曾炜教授来到长海医院工作,他曾攻克先天心脏病法洛四联症手术这一世界性难题,其手术效果达国际领先水平。梅举因为悟性高、手巧,被这个享誉国际的心脏外科专家看中,连续4年一直跟随其左右,学习房颤、复杂先心病、马凡综合征等心脏大血管疾病的手术,受益非浅 。后来,梅举还赴美国哈佛大学麻省总医院、澳大利亚悉尼大学附属RPAH心脏中心进修,一系列的学习和交流经历,让梅举快速成长为一个技术全面、思路开阔的心胸外科大学者。他1996年就独立施行大血管的Bentall手术、微创先心病、二尖瓣修复术,1999年开展心脏不停跳下冠脉搭桥术、2000年开展全弓主动脉置换加“象鼻”手术、非体外循环下全腔—肺动脉连接术,这些在当时都是非常领先的高水平的心脏外科手术。
2013年,梅举荣获“中国医师协会心血管外科好医生(金刀奖)”,这是中国医师协会批准、心血管外科医师分会评选的国内心脏外科医师的最高奖项,代表了我国心血管外科临床领域的最高水平。
告别军旅生涯,加盟新华医院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是心脏大血管外科的黄金时代,随着改革开放,国内外的交流频繁、便利,梅举希望能在技术上、空间上、管理上作更好的拓展。42岁风华正茂,各方面都如鱼得水的梅举作为人才引进,正式上任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心胸外科主任,开启了一段新的旅程。
刚建科的那段日子确实不容易,人员、设备、条件等都很落后,病区也只有半个,和口腔科共用。梅举沉下心来聚精会神进行科室建设,在他的带领下科室发展迅速,短短半年后就扩到一个病区41张床位,4年后发展为两个病区,5年后心胸外科心脏大血管外科正式成为国家临床重点专科,6年后实现三个病区,110张病床,医护技工作人员百余名,高级职称13名,年手术量3000余例,手术难度指数全院最高。
手术过硬、技术全面、服务质量高、患者口碑好,重视人才培养,坚持医疗、培训和科研,是梅举总结出的发展“秘诀”。技术创新、解决临床疑难复杂问题是科室发展的关键,目前心胸外科手术的复杂难度指数全院最高。严格科学管理更是必不可少。有一次,有个医生夜里值班,因病人有情况护士呼叫了他两次都不理睬,梅举就直接停止其临床工作,“把患者放在第一位不是靠嘴上说,而是落实在行动上。”管理靠制度,是梅举定下来的铁律。
人才培养、学科队伍建设则更是发展的重中之重,科里的主治医生都被送出国学习1-3年时间不等,最多一年里同时有6名年轻医生在国外学习,即便科室人手再缺,梅举也带领在家的医生克服困难,不会中断在外医生的进修学习。
创新临床研究,创立“梅氏手术”
国际上公认的最有效的房颤治疗手段,是James L. Cox于1991年设计并发明的房颤手术。2005年,美国Wolf 教授发明了肺静脉消融隔离治疗房颤的微创房颤手后,使得外科对单纯性房颤的手术变得微创、有效,但其远期效果却不理想。但在微创、消融线路与效果方面还值得进一步改进。
2009年8月,梅举在新华医院模仿做了第一例Wolf房颤手术,但总感觉创伤并不小,消融线路不理想,之后的2个月,他日日夜夜都在脑海里琢磨,总感觉术式、效果还可以再改进。2009年10月,梅举进一步创新,将原来需要在两侧胸部体表打6个洞的术式,改变为左后胸部的3孔手术。从这个手术径路进入术野,术者将直接面对左心房后壁和肺静脉,对其一览无遗,对于左房后壁及左右肺静脉的消融做起来得心应手。针对左房及左右肺静脉消融线路,梅举也作了大胆的创新,在消融了左右肺静脉后,巧妙地将消融钳从左肺静脉跨向右肺静脉,进行两侧肺静脉间的连线消融,一举将主消融隔离环增加至3个,将左、右肺静脉主隔离环相连接,完成了房颤手术至关重要的左心房后壁彻底的BOX消融,成功解决了左、右肺静脉间主隔离环不能进行透壁连接的国际性难题。
这个看似简单的创新,对于微创外科房颤手术却是巨大的进步,因为它比国外同行的手术又增加了一条主隔离线,正是这个增加的消融环,有效地阻断了房颤的折返波,大大提高手术的效果。单侧胸腔镜创伤小、多了消融线增加成功率、彻底切除左心耳降低血栓风险,“梅氏微创房颤手术”引发了国内外众多心外科同道的关注和学习。连Wolf教授本人也多次来参观交流,对此称赞不已。
梅举也因此获得美国微创心胸外科协会2013年度大奖,2016年《中国心血管病研究》刊登的文章正式提出“梅氏手术”的命名,同年10月,在瑞士苏黎世举办的“多学科房颤治疗国际研讨会”上,这一术式还得到了房颤手术创始人James L. Cox教授的赞许,称它可以最新的“房颤V型”手术。
“未来的医疗,一定是以病人、疾病为中心的多学科诊疗,而不是以科室为中心的单打独斗。”梅举深深意识到,房颤治疗的路程还很长,单学科难以彻底高效治愈房颤,多学科联合才是根本之路。近年来,他已创立了“一站式”杂交手术治疗持续性房颤的技术。从2015年至今,通过内外“杂交”手术治疗,95%以上的患者消融术后恢复窦性心律,即使少数复发者,也大大降低了卒中风险。几年的随访结果表明,杂交手术能降低治疗风险、缩短住院时间、减小手术创伤,提高治愈率和医疗效果,这是代表未来房颤领域的最高治疗水平与治疗趋势。
展望未来 充满信心
面对成绩,梅举没有骄傲与止步不前,而是更加专注心胸外科的前沿动态,持续发展。目前他们在主动脉瓣介入TAVI手术、房颤杂交手术、危重复杂肺癌冷冻消融治疗等领域的临床与科研正取得了良好的成果,并积极进行成果转化。展望未来,梅举对心胸外科的将来充满信心。
作者:姜兆磊
编辑:沈湫莎
责任编辑:顾军
*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