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视点 | 特氏争议言论引发美国宪法危机

▲特朗普私人律师、纽约市前市长朱利安尼（左）公开表示，面对“通俄门”调查的特朗普“或许”有权赦免自己，这一争议言论引发了美国媒体的大讨论。（图：视觉中国）

《华尔街日报》1日报道，白宫已经开始为普京访美做先期筹备工作，两国领导人计划在这次会面中讨论叙利亚问题、乌克兰问题以及核问题。这些问题长期困扰着两国关系，而且近期两国关于这些问题的交流近乎停顿。然而，在特朗普与他所喜爱的“强人”普京会面之前，特别检察官罗伯特·穆勒的“通俄门”调查仍在持续，如同一颗定时炸弹悬置上空，威胁着会谈前景，也肘掣着总统实现自己改善美俄关系的意愿。

4日，被“通俄门”调查压迫的特朗普突然在推特上宣布，自己具备“绝对权力赦免自己”。而特朗普的私人律师、原纽约市长鲁迪·朱利安尼此前也公开表示，穆勒主持的“通俄门”调查组如果对特朗普提起公诉，总统 “或许”有权赦免自己，尽管他并无此意。

这一争议言论再度激起千层浪，引发美国媒体沸沸扬扬地展开了关于“宪法危机”是否正在形成的讨论。

日益升级的宪法危机

实际上，自特朗普胜选以来，谷歌搜索中关于“宪法危机”的搜索量大幅上升，并且在科米辞职、数次传出穆勒将被解职的新闻——即特朗普的做法妨碍或可能妨碍调查进行时，都会出现一个搜索小高潮。

《大西洋》网站梳理了“宪法危机”的三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是宪法没有告知该如何解决某个政治争端；第二种情况是宪法明确指出该如何做，但并未被遵守；第三种情况是宪法无力在正常框架下解决政治争端，两个对立双方均宣布自己是合宪的。“宪法危机”的到来，意味着进入一个检验现有法律与宪法秩序的尖峰时刻。

一个需要了解的背景是，英美法系并没有类似大陆法系的成文宪法，宪法存活于法律解释而不仅是法律条文之中。因此，前两种极端情况很少，而第三种情况则反映了宪法危机的通常情形。

特朗普在“通俄门”调查中的种种言论和行为都引发质疑，总统是否在妨碍司法，从而违背了国父们建国时所确立的宪法精神。从最初要求科比对自己忠诚，到屡次抱怨司法部长塞申斯在 “通俄门”调查展开后选择回避，再到近期要求司法部立案调查联邦调查局是否在2016年大选中故意安插间谍，这些操作可以说似乎属于总统职权范围内，但也给民众带来极大的心理冲击：总统为了保护自己还可以有这种操作。

《纽约时报》披露的特朗普律师团队于今年1月递交给穆勒的备忘录称，总统作为行政机关的首脑，有权管辖所有的调查，毕竟司法部也属于政府部门范畴。特朗普正一步步在探寻总统权力的边界可以延伸到哪里，究竟何种行为算是越过了底线。

围绕总统赦免权的争论

总统有权赦免自己的推文，将“宪法危机”的担忧推到顶峰。

美国宪法第二条第二款写道，“总统有权在美国受到攻击的情况下使用赦免权，但在被弹劾时不能”。这授予了总统赦免权和例外情况。一些民主党人也表示，如果特朗普准备动用赦免权的话，他们将立刻在国会发起弹劾。

但另一方面，宪法也只是阐述了总统在遭遇弹劾时不能赦免自己，但并未明言在哪些情况下，总统可以赦免自己。因此，一些法律人士主张，宪法授予美国总统权力赦免任何人，甚至在他犯下某种罪行而未被控告时赦免他。这里也暗含一个逻辑问题，赦免的前提是表明已经犯下罪行，无怪乎参议员查克·克莱斯利说，“如果我是总统，我的律师说我可以赦免自己，那么我一定会雇一个新律师。”

有不少人认为总统无权赦免自己。4日，14位美国杰出法学教授和法律人士，包括哈佛大学法学教授劳伦斯·特拉伯、律师哈利·利特曼和乔伊斯·万斯，向白宫递交了一封驳斥信，称“总统职权不能成为不受法律约束的行为的越狱卡”。法学家们论述到，《联邦妨碍司法法》规定了禁止有腐败意图的行为，该法律能够应用于总统通过解雇联邦官员、中止调查、销毁文件、使用赦免权引诱证人不与司法部门合作的行为。如果特朗普的目的是拯救自己免受惩罚，那么并不能毫无条件地使用赦免权。

也有一些人列出司法部网站1974年8月5日发布的法律文件，“根据基本法律原则，没有人能够成为自己案件中的法官，总统不能赦免自己”。

特朗普会否试探宪法底线

正如前文所述，美国的法律体系依赖先前判例，法理上的可能性要经过法律程序才能变为现实。而“宪法危机”的尖峰时刻就是在无先例可循的情况下，检验宪法原则该如何生效。

如果特朗普准备“赦免自己”，那么他正在走向前人未曾踏足的境地。以往的总统，即使个人面临再严峻再急迫的危机，都没有使用过“赦免自己”的权力，不要说不敢越雷池一步，甚至有些连雷池的边缘都不敢涉足。

一贯被美国民众认为善用权谋、不顾道德与法律原则的尼克松，在水门事件被公之于众后，当自己的法律顾问说自己不能赦免自己后，于三天后选择了黯然辞职。克林顿当年的辩护团队律师格雷戈·格雷格说，即使当年也从未想过动用赦免权。

“通俄门”的调查资料与进展并不公开，穆勒是否掌握特朗普通俄的实质性证据也无从知晓，总统这时说出“我有权赦免”就不免让人怀疑，事情已经严峻到这个地步了吗？特朗普律师团队当前应对 “通俄门”调查的方式也不是从法律上证明其清白与否，而是从政治上攻击穆勒调查的合法性。特朗普和他的私人律师无视穆勒和罗森斯坦都是共和党人的事实，抓住调查团队中成员的民主党身份大泼脏水，称 “通俄门”调查是一场政治构陷。

由于总统赦免权规定的是涉及违反联邦法律的行为，而不能在州的层面实行。并且，法律人士也论述了纽约州检察官有权对“通俄门”涉案人员进行调查。也就是说，即使面临巨大风险动用赦免权，特朗普也无法彻底阻止“通俄门”的调查。可以想见，只要“通俄门”调查继续下去，特朗普就难以向普京展示妥协姿态。（作者系上海市美国问题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作者：赵舒婷
编辑：王秋童
责任编辑：沈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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