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秋拍中成交价过百万的碑帖拓本仅四件,专家指出—— 善本碑帖的价值,不是拍卖市场“说了算”
《许真人井铭》宋拓本。有钱坫、张廷济、赵之谦、吴湖帆等跋。(上海古籍出版社供图)
■本报记者 李婷
这些天,一条“2017年秋拍碑帖拓本成交前十名”的资讯在文博界的朋友圈广为流传。与书画拍品动辄上亿元的价格相比,2017年秋拍中成交价过百万的碑帖拓本仅有四件,其中价格最高的是 《明拓苏书金刚经》,成交价为258.75万元。
碑帖拓本,是各种石刻、木刻文字的拓本,被视作文化传承中的重要一脉,书法艺术、文字学、文学,甚至历史研究,都绕不开它。业内人士指出,拍卖场的价格更多反映的是资本的动向,不是衡量拍品价值的唯一标准,但不可否认的是,善本碑帖是一座亟待发掘的宝库,应该引起更多的重视。
保存了许多古代碑刻内容,具有无可替代的价值
上海图书馆碑帖研究专家仲威告诉记者,所谓碑帖,包含了“碑”和“帖”两大部分。碑指的是古代的碑刻,如墓碑、庙碑、功德碑、墓志、造像题记和摩崖刻石等;而帖则是将名人墨迹摹刻在木板上或石上以供临摹书之用。在印刷术发展的前期,碑的拓本和帖的拓本都是传播文化的重要手段。
而在现如今,善本碑帖具有无可替代的文物价值。它们的传世,使得许多散失毁坏的古代碑刻和法帖的内容被保存下来。比如众所周知的“书圣”王羲之的墨迹,在经过1000多年的天灾人祸、沧桑变迁后,如今不仅真迹早已荡然无存,即便是那些“下真迹一等”的钩摹古本,也稀若拱璧、屈指可数。所幸,《集王羲之书三藏圣教序》 北宋拓本、《淳化阁帖》 祖刻本等为人们留下了“书圣”字迹的本来面貌。
又如 《化度寺邕禅师塔铭》 是唐代大书法家欧阳询的书法代表作。据史料记载,在北宋的时候,一个名叫范雍的人在南山佛寺见到这石头碑帖,禁不住叹为“天下至宝”。谁知道,那寺中的僧人听岔了,误以为石中有宝。结果,“破石求之,碑断为三,后经靖康之乱,残石毁佚。”仅余碑帖拓本存世。
再如南宋 《郁孤台法帖》,所收的11通苏轼尺牍中有七通为 《苏轼文集》 所未载;还收入了传世极为少见的石延年、周越书法作品。该帖石久已失传,若非流传下来的原石拓本,恐怕再也无缘见其原貌。
上海图书馆所藏的现存第一部刊刻精良的断代丛帖 《凤墅帖》,收录了宋代上自帝王,下至将相、名臣、学者、文士的公私信札、翰苑制稿、文章诗词,不仅为宋代史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史料,而且还是宋拓孤本,海内仅此一件。
而近年来的研究表明,除了帖芯正文外,碑帖拓本上的题签、题跋、观款、藏印等也包含了大量有用信息,具有很高的文献价值和史料价值。
收藏领域的“珠峰”,金石学家也会看走眼
珍本碑帖拓片价值如此之高,缘何在拍场反应平平。仲威认为,一方面,目前购买碑帖拓本的民间收藏者大多不以投资为主要目地,而是将拓本收藏作为品位的象征。更主要的原因是该领域的专业门槛较高。“碑帖拓本收藏是收藏领域的珠穆朗玛峰,需要深厚的传统文化修养,一般藏家难以轻易介入。”仲威说,碑帖历来被称为“黑老虎”,指收藏不当反被咬之意。比如,碑帖拓本收藏在清末曾掀起一波热潮,哄抬的价格刺激了造假。琉璃厂一古董商涂抹伪造了“盖”“魏”两字未连的魏 《张猛龙碑》,装裱极精,伪装成明拓本。清末著名书法家、收藏大家张伯英花重金购进。开始他还挺高兴,与友人共赏,后自己勘破为赝品,拿到庆云堂寄售,直到新中国成立后才被北京图书馆作为参考品廉价收购。
这样的例子不止一个。比如,清代金石学家翁方纲收藏的 《化度寺邕禅师舍利塔铭》,起初以为是原拓珍本,没想到,到了1900年在敦煌石室中发现了它的原拓残页,才知所收藏的是翻刻、重摹本。
由此可见,即便是金石学家也有“打眼”的时候。事实上,碑帖拓本收藏是技术含量很高的类别,必须了解历代碑帖的拓法和装裱、碑帖拓本的特点以及历代书法家的生平、特长和代表作等。专家告诫,在金石学、文字学、历史学、文物学以及书法艺术等领域没有一定的学识,不要轻易碰碑帖。碑帖拓本不是一个发财的渠道,必须要对其有感情、真知真懂,才能欣赏,因为那是一种不可言传的精神享受。
值得关注的是,近年来随着老一辈碑帖研究者的相继离世,全国大多数图书馆、博物馆的碑帖收藏与研究也出现了后继乏人的局面。有一种说法:目前专职的碑帖从业人员,全国加起来仅二十人左右。业界呼吁,应该引起充分的重视。